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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圖計劃】白色情人節災變祕錄(同人文)

     

前排提示,本同人文含有但不限於以下元素,請酌情觀看:克系元素,初塵x教授,教授x指揮官,指揮官x格林娜,嚴肅向,文筆一般,精神控制,惡墮,善墮,ooc可能性微存,原創克系反派和入侵手段,迫害帕斯卡


《白色情人節災變祕錄》

——野良


第一章

昏黃的綠洲劇廳中,歌劇的第二幕臨近結束。踏著著臺上男女主角悠長抒情的詠歎調,渾身油垢、鏽味與汗臭的一抹綠色身影敲開了劇廳二層貴賓室隔間的大門。

“來了嗎?請坐,桌上已經有砌好的紅茶了。”

專屬於底格幣盈餘的尊貴人士隔間中,從頭到腳籠著黑帽黑衣、坐在小圓桌旁的人,操著明顯經過變聲器修改的機械音問候著開門的來客——綠洲首屈一指的機械師克羅琦。

    “這個,”克羅琦一邊靠著門,一邊掏出一封信紙和三張照片,“是你寄給我的吧。”

“正是。”隨著黑衣人微微頷首,被撐得圓漲的帽兜擺了幾擺,“照片中的東西,相信以克羅琦小姐的眼力不難看出,是如假包換的《武裝機兵gamma:鐵血的布魯斯》的藍光碟、《鐵甲大寶》楸型蟲裝甲的超可動人偶以及《雷光超兵:格瑞德人》的限量拼裝模型。”

    “那麼閒話少說,需要我做什麼。”

“別急。”黑衣人從黑袍中伸出了手,被黑色的手套裹著的指尖指向了正對面的座椅。

    克羅琦頓了數秒,終是落座。

    隔間窗外正對著劇臺中央,將臺上的光景一覽無遺。聚光燈下早已不是前番的寥寥數人,而是萬人空巷的熱鬧場景。在人群的簇擁下、姑娘們的尖叫聲中,鬥牛士迎著勝歌走來,將女主角攬入懷中傾情告白。

    “克羅琦小姐沒看過這場戲吧,驚天地,泣鬼神的展開,充斥著愛、未知與宿命的交響曲。”說到這,黑衣人停頓了數秒,克羅琦感覺它似乎將視線轉移到了自己身上,不禁將身體往椅子靠背上縮了縮。黑衣人並沒有理會她的小動作,接著說了下去,。

    “你不覺得,至今以來綠洲內部的局勢,恰如臺上一般的光景嗎?教授雖然明面上英勇無敵,但任何人在這世界的洪流中,不過都是一顆沙粒,其實或許早就被這卑劣的命運玩弄於股掌中。”

言及於此,黑衣人站起了身,克羅琦眉頭緊縮,藏在身側的左手開始伸向衣兜。

“你不覺得教授現在太可悲了嗎?與其接著在這裡演悲劇英雄的戲碼,莫若與我一起,遠走高飛。”

    “你!”克羅琦瞪大了眼睛,“在匿名版上發出那份犯罪宣言的人,果然就是你嗎!”

    “正是。正如我在匿名版上所說,今夜、也就是白色情人節之後的第一個星期日午夜,我將在偷走教授的心後再一鼓作氣偷走教授的身體,我們從此會陪伴彼此,瞰盡這世界裡無盡的光景,就像愛神的桃木纏繞著酒神的藤蔓一般,直至終焉。”

    “唔…你…你以為我會為了這些超稀有超限量黃牛炒的超貴的東西就背叛教授嗎!”克羅琦一躍而起,掏出了兜裡的扳手,“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你請我來這裡喝茶,我也請你去綠洲的禁閉室喝茶吧!”

    “真遺憾。”

    不待克羅琦反應,黑衣人突然甩出一團閃光,克羅琦舉著扳手迎了上去,那光原是一團被韌性袋子收納的彩色液體,待克羅琦注意到這一點時,扳手已經打破了水袋,內中的液體瞬間濺了克羅琦一身,霎時間,克羅琦的身體如脫力一般徑直倒了下去。克羅琦用著殘存的氣力死盯著來人,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法吐出。

    “我本來以為我們可以相互理解。”黑衣人緩緩走到癱倒的克羅琦跟前。“既然克羅琦小姐不願意合作,那就只好…”

     “嗖!”

     黑衣人的背後,一把長刀投來。力度之大,速度之快,連氣浪都彷彿要將空間撕裂。

     然而,黑衣人及時側身一躲,翻躍入走廊的黑暗中,不見了蹤影。而那柄長刀,則撲了個空,直直刺入了歌劇廳的牆面中。

“早有防備嗎,陪你們玩玩也好。不過下次,就該結束了。”黑衣人的聲音溶解在黑暗中。

    “該死!”

蘇爾一手提著僅剩的“阿爾瓦克”,一手扶起克羅琦,警戒的環視四周。她向黑衣人消失的那片陰影啐了一口,然而,在那裡回以她的,是喧囂的歌劇場中突出的寂靜。


半小時後,綠洲醫務室裡

    “這就是今晚的經過了嗎?”

    在克羅琦的病床前,帕斯卡的眉頭蹙成了倒八字。

    “是,那傢伙溜得太快,我扛著克羅琦出去時已經沒影了。”蘇爾叉著腰,止不住的嘆氣。“安娜、帕斯卡,情況如何?”

     “不理想,”安東尼娜直直盯著醫療器械的顯示屏,“和教授一樣,查不出任何問題,但就是昏死過去,且囈語不斷。”說到這裡,她側身看了看躺在克羅琦隔壁床的男人,原本指揮若定的身姿如今癱睡在病床上,俊朗的臉變得瘦削,雙目緊閉。但是,他的嘴卻唸唸有詞,發出常人聽來毫無意義的怪聲囈語,儘管唾水漫淌、嘴脣乾裂,卻仍持續不斷。

“是熵病毒嗎?”

“不知道,甚至,我都沒能查出病毒的痕跡,如果這是病毒,那未免也太恐怖了。”

    “該死!先是教授!再是小克!倒黴的事一件接著一件!”蘇爾跪倒在病床前,涕泗橫流,“明明!明明大家一起開開心心的喝酒吃肉還像在昨天一樣!明明,還有很多話沒和他們說夠!很多事大家還沒去做完!”

    空寂的病房裡,只有啜泣聲此起彼伏。

半晌,一隻手搭在了蘇爾肩上,蘇爾抬起頭,帕斯卡噙著淚水、臉上卻浮現出堅毅的神色,旋即,她側向安東尼娜“安娜,我們再去現場調查,一定要找到入侵者。”

“但此前我們已經查過了,綠洲絲毫沒有被入侵的跡象,入侵者如何才讓綠洲的沙盒屏障形同虛設,這個謎題破解仍沒有進展。如果說此前他能悄無聲息的潛入,那恐怕我們也檢測不出他什麼時候逃離綠洲。”

“我們再去案發地走一趟吧,敵人既然此前一直在綠洲,且已宣告了要將教授奪走,應該暫時還不會遠離。”帕斯卡說到這裡,頓了頓,望向窗外的闌珊燈火的夜景。

“而且,我總覺得,以教授和我們齊心協力建造起來的綠洲防線,絕不會是虛設的。”

轉過身子,帕斯卡搭住蘇爾和安東尼娜。

    “蘇爾、安娜,一定會奪回來的!以我們的雙手!”


第二章

“教授……”

“教授…”

彷彿置身於綿軟的雲團之中,我悠悠地睜開了眼睛。

“教授,我回來了。”

“嗯,歡迎回來。”


克羅琦遇襲後一小時,綠洲,工業營地

“我到了,教授遇襲的地方。”

帕斯卡一邊開啟室內的光源,一邊盯著顯示屏,螢幕中的安東尼娜正在蘇爾與克羅琦戰鬥的劇院中搜索。

“有新的發現嗎?”

“似乎和封鎖的那一天相比,沒什麼變化。”帕斯卡環顧四周,“看來敵人並沒有重回案發現場的打算。”

“我已經疏散了劇院的群眾,正在著手調查。”安東尼娜半蹲下來檢查著現場,“劇院的工作人員回憶說,來人的錢包上好像有火神重工的圖樣。”

“你懷疑…嫌疑人是火神重工的人形?不可能,他們都是我們堅實的厚盾,而且克羅琦…”

“我不願這麼想,但敵人如果控制了他們呢?就像奧吉里那樣。”

通訊的那頭沉默了半晌。

“如果要這樣想,那就必須承認有新的敵人潛入並滲透了綠洲,而我們對此毫無察覺、現在也毫無辦法。”

“是,但現在看來,這種可能性並不低了。”

“安娜,那就調查一下火神重工諸位的近期行跡吧。”

“我已經在這麼做了,”安東尼娜盯著螢幕,“希安、無異常,派森、無異常,席摩、無異常…找到了,埃爾赫,唯一在近期行蹤不明的是埃爾赫!”

“唔…埃爾赫小姐嗎?由於綠洲的空中力量過少,她經常在綠洲裡裡外外跑外勤,乃至於我們都習慣了她連續數日的失蹤呢…要是我能少一點習以為常,對這些默默扛起重任的同伴能多一點關注…”

“你自己就是其中一位了,不必太過苛責。”安東尼娜站起身,向出口走去,“埃爾赫最後一次報備的記錄是已經結束了偵查任務,回到綠洲,我們去調查一下埃爾赫的宿舍,或許能有發現。”

“嗯。”


觀察室內,慘白的燈光照映著倚牆的蘇爾和病床上的二人。水龍頭前滴答滴答的水聲和二人輕微的囈語瀰漫著四周,如寒霧似的侵蝕著清醒之人的皮肉。

“這種事,我真不想再經歷一遍啊,”蘇爾敲了敲腦門,凝望著教授和克羅琦,“抱歉了,是我能力不足才讓事情變成這樣,但至少,讓我守在這裡陪你們一起度過這一劫吧。”


綠洲,人形宿舍。

“這裡就是埃爾赫的宿舍了。”伊芙琳帶著帕斯卡與安東尼娜走到了一扇門前。“需要我拆開嗎?”

“不必,”安東尼娜的手指在螢幕前撥弄了兩下,門便緩緩開啟。

“真是便利啊。”

“綠洲的人形各有所長,伊芙琳小姐也有我們難以企及的壓制力,能在來的路上遇到真是太好了。”

“既然是可能危害綠洲安全的事件,我義不容辭。”

說著,三人開始調查起了埃爾赫的房間:雜亂的零件與工具散落在地板各處、但中間有一大塊較為整潔的空地,左側的展覽櫃中陳列著各式飛機模型和各式裝裱起來的照片、最中間的一張中,似乎是一場飛機墜毀的災難後的光景。右側是埃爾赫的辦公桌,桌上已經積灰較多。

往裡走是隻有一張木板床的臥室和儲物倉。

“好像有什麼聲音…”

帕斯卡拉了拉儲物櫃,被鎖上了,好在鑰匙就在附近的地板上。

儲物倉一經開啟,一道黑影應聲而出,撲倒在帕斯卡身上!

伊芙琳正在調查臥室,聞有動靜便毫不遲疑的甩出盾,將來者擊飛在牆上,癱倒下去。

“這是…埃爾赫小姐!”

三人走近一看,那黑影裡的不是別人,正是失去行蹤的埃爾赫,此時她也像克羅琦和教授一樣,雙目無神、臉色慘淡、口有囈語。

不待三人繼續思考,一聲爆響從戶外傳來,緊接著的是“啪啪”如槍響的雨點聲。


第三章

正在三人確認了安全之後,正在調查與教授克羅琦同一狀況的埃爾赫時,一聲爆響後,傾盆暴雨接踵而至,還在戶外的人形紛紛被淋了個通透。

“奇怪,今天明明還是個大晴天。”伊芙琳說著向戶外走廊走去、觀察著戶外的動靜。

“別動!”

安東尼娜怔了一下,旋即急轉向伊芙琳。

“這場雨很有古怪!有人趁我們不注意黑進了綠洲的天氣系統!”

話未說完,狂風襲來,雨點被大風裹著直直砸向了靠近戶外的伊芙琳。

“唔,這是…”

那雨點彷彿有生命似的,迅速往伊芙琳衣服裡鑽、沁進人形的人造面板之下。

伊芙琳頓時感覺天旋地轉,直直栽倒在地上。

“別……過來…”

擠出這幾個字後,伊芙琳便失去了意識。

半晌,囈語聲響起。

死寂。

與戶外的喧囂相比,室內是窒息的死寂。

綠色的算量箭頭伸向伊芙琳,颳了一小滴“雨水”。

“果然,和克羅琦遇襲現場的液體性質一致…”

“也就是說,敵人要讓我們全都無力化,從而兵不血刃侵佔綠洲嗎!”

驀地,埃爾赫和伊芙琳同時大叫一聲,身子挺了挺,又沉沉砸下去。

“她們這是…”

“更糟了帕斯卡,這些未知的物質一開始只是在控鎖人形的心智,現在開始迅速掠奪算量了。”

“如果是病毒的話,這是第二階段的症狀嗎?”帕斯卡死死盯著二人,“可是,二人的感染時間並不一致…”

“恐怕這並不是什麼病毒那麼簡單,”安東尼娜指著顯示屏突然彈出的一個頁面,“在綠洲的指揮中心附近,算量正在高速集聚——敵人並不是想侵佔綠洲,而是想整個吞食綠洲及其中所有智慧體的算量。如果說這東西一開始的讓獵物無力化只是麻痺獵物的毒針,那現在就是消化獵物的胃液了!”

“而那算量異常聚集的地方,就是敵人本體的所在地…”

突然,二人都猛地抬起頭,想到了什麼。

“蘇爾!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滋滋…滋滋……”

迴應二人的,只有一片冰冷的電流聲。


觀察室,暴雨錘擊著緊閉的窗戶,驚擾了沉吟中的蘇爾。

“搞什麼啊,突然下這麼大的雨…”

蘇爾走到窗前隔著玻璃俯瞰著雨霧中的綠洲。

“啊啊~~雨下成這樣恐怕到時候沒辦法叫夜宵外賣了,靠北,這下不是隻能在這裡找點泡麵充飢了嗎。”

蘇爾捂了捂擠壓內臟以示抗議的肚子,走到觀察室角落的儲物箱處著手翻找。

“酸菜味……酸菜味…怎麼都是酸菜味的啊!”

“啪嗒、啪嗒”

天花板上的燈忽的閃爍起來。

“惡…這玩意可不好吃啊……”

蘇爾將上半身進一步探下去,終於在萬紫叢中找到一點紅“好耶!還有一碗紅燒牛肉…”

“咚!”

一束血紅的閃光橫掃開了距離蘇爾約莫不到20釐米處的牆面,裂口附近的牆面也紛紛倒塌。牆的另一側,正是那持一柄長槍的黑衣人。

在牆受擊的一瞬間,蘇爾抱起儲物箱極速翻滾到觀察室的病床旁,方便麵順著灑落了一地。她翻滾到一處病床旁,抬手將盒子向攻擊來源的方向砸了過去。

“碰!”

一聲炸響,箱子被輕易擊碎。

從箱子後面衝出的,是雙刀突進的凌厲攻勢。

來人的所在地,是蘇爾所在觀察室的隔壁,一間堆滿各式箱裝醫療物品的儲物間。

此刻,蘇爾拔刀猛躍向一襲黑衣的入侵者,那人左手猛地一甩,將堆積的貨箱打翻在空中。

蘇爾快刀一掃,將那礙事的雜物盡皆斬斷,焰浪及處,將黑衣人的袍子裂斷半截。

趁此空隙,黑衣人右手的長槍迅速向蘇爾的面門刺了去!

蘇爾迅速側身,一手用刀撥開槍尖,另一手則藉著衝刺的餘力舉刀砍向黑衣人持槍的手臂。

未想此時,黑衣人一個低掃踢中蘇爾小腹,直直將其踢到了房間靠走廊的牆面上。

“噗啊!”

蘇爾結實的挨這一下,趔趄著躲過了緊隨而來的刺擊,向還堆滿一摞摞半人高雜貨的一側躲去。

“還不放棄麼,你該看到了,無論是算力還是效能,我都遠超於你。”

“那又如何?要我出賣我的戰友投降嗎?抱歉啊,這世上可沒有比他們更珍貴的東西了。”

“有。”

“什…”

黑盤下的聲音,開始微微顫抖。

“人一生所珍視的一切、所追求的一切,不過都是為了幸福!”

緊接著,黑衣人陶醉地將左手伸出,在空中忘我揮舞。

“在你看來,和夥伴們並肩作戰就已經是不錯的生活了吧。

但是,你的心肯定不止於此吧,你難道就沒有什麼在現實中渺茫但卻特別想要實現的願望麼!有!一定有!人生來就是為了追求幸福的!而人形與人沒有什麼本質區別,在世界的洪流下,人與人形都將不可避免迎接殘酷的命運。而命運越是殘酷,幸福就越是珍貴!珍貴到足以用現在的一切去交換!”

在逐漸變得急促、高亢的自言自語後,是短暫的沉寂。

半晌,黑衣人似乎才從陶醉的狀態中解脫出來,記起了蘇爾。

“順從我們吧,她會帶你到達幸福的終焉。”

“咕…在說什麼瘋話啊你。”雜物山後,蘇爾慢慢的挪動著身位。

“真遺憾,蘇爾,我本以為我們是接近的。我本以為作為探險隊嚮導兼保鏢的你,應該也品嚐過邂逅的幸福、體會過失去的滋味、幻想過更完美的世界。”

“是啊!那就是解決了你的世界!”

瞅準時機將阿爾斯維直甩向黑衣人的腦門的同時,提著阿爾瓦克的蘇爾也直劈了過去!

“好吧,”

黑衣人側頭躲過了阿爾斯維、同時一槍挑去,直中蘇爾左肩頭!幾乎一瞬間,槍身猛地突出數道葉片開始高速旋轉,血沫中,蘇爾的左臂被徹底分解、而阿爾瓦克也在這衝擊力下彈飛出去。

“結束了…”

“要結束的,是你的小命!”

蘇爾並未被擊倒,甚至幾乎沒有一絲影響的繼續——如果黑衣人提前知道蘇爾並沒有痛覺系統的話,這種事本不會令她措手不及。

一腿踢飛槍後,蘇爾順勢壓倒,用僅存的拳頭瘋狂的向黑衣人腦門砸去。

“咚!咚!咚!”

那捶打鋼鐵般的可怖聲音,是人形與人形的碰撞、是42lab一流戰鬥人形的鋒芒、是蘇爾與綠洲夥伴情義的絕響。

黑色的斗篷與面罩輕易被砸的稀碎,連帶著裡面的人臉扭曲、碎裂。

饒是如此,碎片的逐漸脫落也足以讓蘇爾鑑別來人身份了——

“初…塵?”


第四章

“啊,久違了,蘇爾小姐,上次見面的時候,我們的立場還是反過來的呢,那時纏滿繃帶的你著實嚇了我一跳,這次可得讓你也吃一驚才行呢。”

左邊的眼窩處被砸了個大凹洞的初塵,僅存的一隻眼直盯著蘇爾,咧著嘴沒事人一般的說著。

“這種玩笑可不好笑啊…為什麼……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我們不是同伴嗎!”

“為了——幸福。”

一聲悶響。

蘇爾的身子猛地一抽,她一顫一顫地低頭看去,初塵的右手已經貫穿了腹部挖進她的體內,攢住了蘇爾的“內臟”。

只“呲啦”一扯,蘇爾的身體便脫力地倒了下去。

“抱歉,讓事情變成這樣。”

初塵緩緩站起身,任由躺倒在自己身上的蘇爾直直滑下。昔日馳騁戰場、保護同伴的獅王,如今終是拖著鬃毛散亂、戰痕累累的殘軀倒下了。

“放心好了,這還不是致命傷,新世界就要降臨了,可不能讓我的朋友提前退場。只不過,你要暫時習慣一下只能躺在地上的狀態了。”

用眼神細細打理了一通腳下的戰士後,初塵抬起頭,將目光鎖定在了觀察室的病床上。

“終於,教授,我來接你了。”


綠洲,人形宿舍

“這是我考察惡劣氣候時用的的防凍服,可以包裹全身,請收下吧。”

“防…輻射…包裹…好…”

“謝謝二位,我們一定不會辜負大家的期待的!”

接過邁邁與希安遞來的心意,帕斯卡與安東尼娜麻利的穿上了。

“為了以防萬一,我們用全部算力將防護服外加固一層屏障,我再用旋風將你們送去。”

“謝謝,邁邁,謝謝…”

“不必多說,帕斯卡,綠洲的大家都知道教授對我們的熱忱份量有多重,現在教授有危險,是我們回報教授這份心意的時候了。”

“請放心吧,我們一定會把教授帶回來的!”

乘著順風,二人踏上了征途。

穿過瀝瀝的雨幕,目送著他們的離開。

“教授,雖然我們還沒能相處太久、雖然我還沒勇氣能將巧克力送給您,但我真幸運,總算還是能有機會幫上忙了…儘管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份力量,如果能幫上您,邁邁就感覺自己足夠幸福了。”

“教授…一定……平安…希安…幫忙”


觀察室

將手撫上教授的臉,初塵的指尖閃爍起彩虹般的星光。待抬起手時,教授的表情已從陷入噩夢般的鐵青變為熟睡嬰兒的香甜。

“歡迎來到我們的世界,教授。”

正當初塵屈身準備扶起教授時,一道火光從背後捲來!

“唔…”

出神的初塵躲閃不及,硬吃了這一擊,她急忙調整架勢轉向背後。

“你…”

揮出那一擊的不是別人,正是本該老老實實趴在地上的蘇爾。

“不要小看…獅子的毅力啊!”

拖著僵硬而沉緩的步伐,揮著黯淡了許多的刀片,唯有眼中的烈火更勝從前——驕陽般熱烈的獅子踏上了最後的衝鋒。

“喀”

在刀刃距離初塵不到半米的那一刻,槍尖挑中了蘇爾腹部的缺口。

“呲呲呲呲”

猛刺出的葉片極速旋轉,將蘇爾的身軀絞肉機般粉碎。

“守護的心意,竟然能迸發出如此的能量……如果那時我…”

初塵的後腦,突然伸出了幾隻粘溼的異彩觸手,揉擠著她的五官,在一陣異樣的抽搐之後,觸手散去後的初塵臉上重回平靜,目光也愈趨於混沌。

“不…現在那種事已經不可改變、也不重要了,再過不久,等她吞噬完這裡,幸福的終焉就能永恆不變了。”

一手托起教授,讓他依偎在自己的肩處,一手提著槍,初塵走出了觀察室,消失在了黑暗中。


“咕…要結束了嗎…”

這一次,要讓夥伴們失望了嗎?

明明立下了保護的誓約,難道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食言嗎

不行

那是比死亡更難以接受的結局

那是比抹殺更令人痛苦的懲罰

必須

必須,要讓帕斯卡和安娜知道

必須,做點什麼

必須,要保護教授

動起來、動起來、動起來

一定要,幫上…教授


第五章

“蘇爾…怎麼會”

觀察室,一地狼藉。

帕斯卡怔在門口,看著千瘡百孔的戰場。

安東尼娜低著頭,無言的對著蘇爾靜默了數秒,隨後蹣跚著繞過蘇爾,觀察起現場。

“只有教授被帶走了,克羅琦毫髮無損。”

“是,形勢危急,我們儘快去算量的異常集中區吧。蘇爾爭取的時間,決不能白費!”

“等等,”安娜掃視了一圈地形。

“敵人的正體尚未明確,至少讓我們推斷一下他的主要攻擊方式和…”

“啪嗒”

安東尼娜突然踏中一小癱粘稠液體。順著液體的源頭看去,床腳蘇爾的手邊,赫然寫著…

“這是—!”

B P T


“教授…教授……”

耳邊徘徊著的呼喚越發清晰,睡意逐漸消散,我睜開了惺忪的睡眼。

映入眼簾的是床邊已經換上正裝的那人。

“唔…初塵,現在幾點了。”

“已經快八點了哦,再不起來,您上班就要遲到了。”

“抱歉,我這就起來。”

在床上猛地進行一個仰臥起坐,我奔向洗漱間開始了新的一天。

我是一名普通的大學教授,在學校執教軍事理論常識。儘管自詡一身本領,卻無處驅使,只是一個在相對安全的城市度日的普通人罷了。

2030年,上海的北蘭島遺蹟的探索被媒體舉報存在極其嚴重的安全隱患,訊息一出,舉世皆驚。儘管當地政府迅速表示採取了措施杜絕了隱患,旅居上海的祖父還是迅速帶領全家人遠遠的搬走了。

此後不知為何,天空中時常出現一片片星空般溢彩流光的雲團。一開始有人試著去研究這些東西,卻毫無進展,後來見它一直在那裡,而對人類又毫無干涉,便不去管他了。此後,有人給它取名為拉萊耶,而在這片星彩出現得最頻繁的城市,就叫做拉萊耶市。

初塵,是我在受邀參加友人帕斯卡博士的一次聚會上結識的。那時,在喧囂的背景下,她靜靜陪伴著父親裡德博士、眼神無比深邃,彷彿整個宇宙都在她的眼中一般。只對視了一瞬,我便被她吸住了魂魄。在約會了數次之後,我們便順理成章地結合了。

“這次回來,什麼時候再去?”

洗漱完畢,我對著鏡子開始整理儀容。

初塵的父親在太平洋北部考察生態環境,作為他的助手,她在我們度完蜜月後不久便跟隨父親去了北地,我們只在每月末有數天時間團聚。

“今日午飯前後的機票。”

“…我從很久以前就想問了,那項工作非你不可嗎?”

“父親身邊確實沒有比我更熟練的操作人員。”

“末宵呢?你的弟弟現在如何了?”

“他只在短期任務上能夠勝任或高我一籌,長期的任務則非我不可。”

抿了一口咖啡,我把目光飄向窗外。

突然,殘垣斷壁中,一片鋼筋鐵骨映入我眼簾。

我眨了眨眼,依舊是繁華而人聲鼎沸的城市光景。

“要是有機器人能代替人做這種事就好了。”

我不知怎的,呢喃了這一句。

半晌,我意識到房間裡過於寂靜,轉頭一看,初塵呆呆地愣在原地。

“怎麼了?”

“不…”初塵揉了揉腦門,“說起來,如果真有機器人能做這麼重要而精細的工作,那想必機器人和人的差別也不會太大了。”

說到這裡,她走到我的身前,撫著我的臉頰,盯著我。

“教授,如果初塵不是人類而是機器人,皮下並非真實的血肉而是鋼鐵的筋骨,你還會選這個初塵嗎?”

我回應著她的眼神,深思了一會。

“可能,機器人與人確實存在不可忽視的差異,但是,我在乎的是初塵的靈魂,而非在乎單純的一團血肉。如果初塵的內在還是初塵,那恐怕我的選擇也不會改變。”

“是…麼。”

“嗯,我該出門了。”

將咖啡杯放在桌上,我走向玄關開始穿鞋。

“一路順風。”

邁出了溫馨的小天地,我提著公文包急匆匆的下了樓。

“喂!小年輕!”

“嗚哇——”

正當我踏出單元樓門口時,一聲炸雷從身後響起。

我回過頭,看到的是小山般魁梧的身軀伸來的手。

“新款式的口香糖,來一條嗎?”

“謝了,克魯格先生。”

我接過一支,放進口袋裡。

“您今天出門挺早啊”

“是啊,一個老部下打完仗了要來順道看我一下,所以提早買了點好酒準備和他暢飲一頓。”

“噢,格琳還好嗎?”

“好得很呢,她正在裡面化妝,要不要進來看看?”

“不不,我還有課,先告辭了,您貴體安好!”

“好!很有精神!加油幹吧小年輕!”

和這樣的退休老革命住在一起,每天早上都像充滿了電一樣。

及行到小區門口,跌跌撞撞的小身影突然攔在了我面前。

“艾爾莎?”

“羅賓!猜猜看猜猜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小姑娘一邊說著,一邊將稚嫩的雙手拖著的瓶狀物掖了掖。

突然,一片片雜亂的資訊扎入腦海。

鮮花的村子、工廠、女孩

“額,是…血清嗎?”

毫無徵兆的,這個詞脫口而出。

“笨,什麼血清啊,當然是牛奶啦!鏘鏘!”

“噢,謝謝!”

“不客氣啦,你上次幫了我和姐姐,我們總得給你一點幫助嘛。”

“不客氣,回去提醒你姐姐下次不要再一個人去農村問診了,以免再被人算計了。”

“好啦好啦,姐姐才不會那麼笨呢。”

“好,那我先去上班了,晚些時候見啦艾爾莎,出小區時注意和你姐姐打聲招呼哦。”

“知道~~”


我是怎麼了,為什麼會想到那個詞?

真是奇怪,我需要血清嗎?或者說我身邊有什麼人患了什麼病嗎?還是說這個世界血清已經成了一種名貴的硬通貨?明顯不是!為什麼要說這種東西,難道就因為她姐姐是一個醫生嗎?

“碰!”

一陣推搡讓我從胡思亂想中醒來。

“抱歉…”

“別擋道別擋道!我要趕著去看有名的指揮官那!”

“什…”

“熱烈歡迎——英勇善戰的天才指揮官光臨本市!”市區街道的廣播突然傳來主持人洪亮的嗓音,緊接著,山呼海嘯般的喝彩聲從街道的盡頭傳來。

人潮洶湧、聲浪澎湃,我這才注意到,大街上張燈結綵、城市中萬人空巷。

“作為克魯格將軍弟子的他,擒悍匪、平邪教、智鬥叛軍、計除奸黨,年紀輕輕便立下蓋世奇功!如今,他依舊作為羅聯的主力之一活躍在一線,守護萬千人民!光榮啊!指揮官!讓我們為他致敬!”    

踏著廣播的頌詞,萬人簇擁下的黑色露天轎車徐徐駛過,車上一身戎裝、頭戴防毒面具頻頻向路人致意的,無疑就是本次慶典的主角了。

不知怎的,我的瞳孔開始不住的放大,視線不由自主的被那人死死揪住。

在轎車駛向我之際,我離他只有不到十米的距離時,突然,又是一連串資訊碎片如洩洪般瘋狂湧入我的腦海裡。

“呃啊啊啊啊啊!”

哀嚎一聲,我痛苦的捂著頭,急於找地方休息一會。

而人潮不給我這個機會,我在其中如一葉扁舟般被推來推去,筋骨彷彿都要散架了。

突然,一隻手抓住了我,如香象排海般將我拉出了人群。

“沒事吧,教授。”

“呼…呼~初塵?”

“我今天總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了,出門一看,果然教授陷入困難中了呢。”

“抱歉,這一陣人流來的急,我沒時間躲避。”

“沒事…只是,我們附近有這一號人物嗎?”

初塵凝望著漸行漸遠的黑色轎車。

“我也不知道…唔!我要遲到了!”

“教授,我來送您過去吧,以我的新裝備。”

“來得及準備行李嗎?”

“放心,已經準備好了。”


一進教室,熙熙攘攘的學生們沸騰了起來。

“老師遲到啦!”

“遲到啦遲到啦!”

“老師大傻瓜!還說我染髮!你自己也不守規矩嘛!”

“唔…同學們抱歉抱歉,今天老師上班路上出了點事,我們開始上課,這周的實驗課帶大家去外面玩作為補償怎麼樣?”

“好——!”

望著臺下學生們的一張張無憂無慮的笑臉,我也不禁露出來發自內心的微笑。

突然,頭皮又是一陣抽搐,更多的資訊湧入腦海。


“格里芬,絕不認輸!”


“天佑吾皇,常勝利,沐榮光…”


“我們一定會贏的,指揮官,木銷,590!”


熟悉的同學們的聲音湧入腦海,卻讓我如此陌生。

“嗚……”

我撲倒在講臺上,捂著腦袋,直到雙手浸溼時,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如注。

“嗚哇!老師在哭耶!”

“別是被女朋友甩了吧…”

“噓,小心老師聽到了把你的綠毛揪禿…”

我抬起頭,眼前的學生們變成了一個個全副武裝的戰士,再一個眨眼,眼前只剩斷臂殘骸。

“不!不!不!”

我尖叫著開始揍自己的臉,“這是夢!這是夢!給我醒過來!”

“哇!老師開始自殘了!”

“快!快去叫赫莉安老師!”


“我需要一個解釋。”

昏黃的夕陽透過窗戶灑進辦公室內,面色鐵青的赫莉安在我身旁不住的踱著碎步。

“你今天不僅遲到,還在課堂上自殘,究竟在想什麼?”

“非常抱歉,我在出門時遇到了人潮,被捲進去時突然頭昏腦脹、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不太清醒。”

赫莉安對著我的臉盯了數秒,轉身嘆了口氣。

“好吧,今天確實是特殊情況,畢竟是那位指揮官來了,你這樣的軍迷會反應過激也不難理解。實際上我今晚…”

“不,赫莉安小姐,我…”

“不過,績效還是要算的,你啊,以後可得收斂點,別在學生面前出洋相了。”

“…是。”

談話間,窗外突然又響起了澎湃的人潮聲。

我與赫莉安走到窗外望去,依然是那輛車、那位指揮官,此刻他和格林娜正相擁一起,向周圍的人致意。

芒刺一般扎入腦髓的痛苦再一次席捲而來,我的腦海一片混亂,但這一次不同的是,無名的怒意也暴漲起來、佔據了我的身體。

“你這個——畜牲啊啊啊啊啊啊!”

我抄起赫莉安窗戶旁的鐵棍掃帚,跳出了窗外,衝向人群的中央。

“我知道是你乾的!從你出現以後就是這樣!這一切一定是你在搞鬼!”

用掃帚排開人海,我衝到了轎車跟前。人群中的便衣警察順著人流,迅速衝過來將我摁在地上。車上的保鏢見狀,掏出了手槍。

“不必。”

戴面具的指揮官抬手製止了保鏢。隨行的格林娜嚇得不輕,緊緊抱著她的指揮官。

“…為什麼”

“你認識這人麼?”

“是,他是我們公寓的一位軍事理論教授,平時人還挺和氣的。”

“哦,”那指揮官微微頷首,“請為我查一下他的資料。”

話音未落,格林娜便將一串資料遞給了他。

“哦…如此如此…看來,並不是悍匪的殘敵,也非叛軍的親屬。既如此,便請放了他吧。”

“指揮官閣下,這…”

“無妨,真如格林所說,我還想抽時間找這位教授討教一二呢,尤其是在對我意見這麼大的情況下,一定有更多的東西以教我查漏補缺。”那防毒面具扭向了我,“不過很遺憾今晚不行,今晚是屬於我的愛人和戰友們的,還請見諒。”

在一片噓聲中,我被便衣們“請”離了現場。


第六章

“我正想去找你呢,你倒來了。”

昏暗的房間,只有窗葉滲進一絲絲明月的白光。整肅而簡潔的佈局讓這裡顯得空蕩蕩。此刻,桌前的女人正一邊端著啤酒杯,一邊用義肢招呼我。

“來找我乾一杯的嗎?今天可是你出道的第一天。”

“別取笑我了,安潔。”我輕嘆一聲,落座在她對面,“現在能陪我暢所欲言的人只有你了。”

“那麼,找我何事?”

“我…我最近有一種感覺,我覺得我其實不是我,這個世界也不是我們的世界。”

“嗯,很好,半夜把我這個沒什麼耐心的老朋友叫過來聊哲學,真是有趣的重逢方式。”

“不,不是那種意義上的,我是在今早突然感覺有什麼不對勁——就像我前面數十年的人生都是假的、虛擬的一樣,突然變得沒有實感了。與此同時,我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我覺得我們的世界太過美好了——我這麼說你可能覺得我瘋了,但我確實是有這種感覺。

為什麼沒有大爆炸、為什麼世界沒有陷入輻射病、混戰和恐怖襲擊的苦海中、為什麼沒有戰術人形被研發出來…以及,為什麼我沒能成為一名更新世界鋒芒的戰士!為什麼!為什麼!”

“碰!”

鐵拳在桌上砸出了個凹痕。

“接著說,冷靜點。”

“抱歉。”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臉頰紅的熾熱,背後的冷汗已將襯衫全部浸透。

“就像上面說的一樣,在那個世界裡,爆發了一場人形叛亂,我作為保安公司的指揮官與其周旋、踏上為理想殉道的征途。

另一方面,我又感覺我可能是個教授,在一次實驗事故後親自將意識輸送到雲端帶領實驗中迷失的人們尋找逃出生天的辦法。

雖然這兩段記憶對我的過去描繪得大相徑庭,但我卻絲毫不覺得有什麼違和感。應該是有什麼能將他們串聯起來的事件,但我一時還想不起來。總之,我們應該不屬於這種和平的世界,而現在我們卻切切實實的在這裡!

我感覺這一定有古怪,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那個遍體鱗傷哀嚎著的世界一定還沒有迎來曙光,麥格拉里的人形們也在等著我去帶他們逃出生天。這是夢嗎?還是別的什麼,我自己也搞不清了,我感覺我快要被撕裂了——如果現在是一場夢,為什麼我試了那麼多方法還是久久不能醒來呢,如果這不是一場夢,那為什麼這種記憶會在我的腦海裡如此深刻——”

說到這,我再也忍不住,猛地撲上桌抓住安潔的手。

“請告訴我吧安潔!我到底是怎麼了!我到底該怎麼辦!”

“碰!”

毫無疑問的,被打回了座椅上。

“我•都•說•冷•靜•了,你該不會想讓我用點特殊的鎮靜療法吧。”

“唔,非常…抱歉,我的精神現在實在是…太不穩定了。”捂著捱了一拳的臉,我驚訝的發現五官居然沒有變形。

“好好,言歸正傳,你這一通話招呼下來,即使我不是心理醫生,我都已經看出來了問題出在哪了。”

“真的嗎!”

“當然,以我對你的瞭解,你純粹、希望能在傾覆之際踐行理想,你善良、所以想在患難之時守護同伴

但是,現實的安逸生活讓這一切都成為了泡影,無情的壓制住了你渴望一展才華的機會,這份渴望在你的心裡壓抑日久,而終於在今天,在一個你理想中的自己相似的人出現在你面前時爆發了,讓你產生了這方面的臆想。”

“不!我才不會想像他那麼臭屁的招搖過市——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感覺我那份記憶都是真的!不是因為我想臨陣拼殺才祈求世界大亂,而是因為世界大亂我才需要站出來拋頭灑血!”

“哼嗯,大爆炸、輻射病、戰術人形,既然你說那些都是真的,那現在的世界又如何解釋?”

“這…”

“總不可能無根無據,只憑一場夢這樣的說辭來否定吧,那樣的話我真要頭疼了。”

“我…”

“而且,雖然作為朋友我可以包容你的幻想,但你不會以為戰爭是什麼好事吧?”安潔說著,起身給自己續了杯,“我才經歷了幾年就失去了一隻手、換來了一身傷,要是這世界再亂一點,恐怕我要斷一條腿還不止。就算是這樣你也心安理得嗎?”

“…抱歉。”

“想想你的家人和朋友吧,要是這個世界變得沒有像這樣充滿愛與希望,我們或許都會離你而去,就算是這樣,你也要否認這個世界嗎?你覺得這個世界是假的,難道現在我們和你的牽絆,你都覺得是虛無縹緲的嗎?”

靜默。

徹底靜默。

安潔嘆了口氣,走到窗臺前拉起窗葉,蒼白的月華湧了進來,為空蕩蕩的房間填了些光亮。

“我知道你不會是那種人的,所以你才會來找我。現在,是時候忘掉那場噩夢,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了。”

“但是,就算那是幻想出來的,如此大量的資訊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形成未免也…”

“誰知道呢?也許是你的頭腦有時候異常活躍了、也許是你的潛意識經年累月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在豐富完善這個故事。

不管怎麼說,知道的越少活的越輕鬆,刨根問底並不是最優解。這種沒來由又無足輕重而有可能一輩子都解不開的謎題,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如此上心。”

“唔…”

安潔走了過來,搭上在座椅上茫然的

我的肩膀。

“我討厭廢話,而今天的廢話確實說太多了。好好回家躺床上睡一覺,第二天早上起來去擁抱美好生活吧。”

“是,謝謝…噩夢,今天發生的只是一場噩夢。”

我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向門口走去。

突然,那根芒刺再次插入


“抱歉,我應激性失明瞭。

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您的,人形而已。”


“羅賓……

出口……就在……前面。

謝謝你,羅賓。”


“沒有關係的……因為我們是同伴……因為你們相信我……”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哀嚎著衝到窗邊,開啟窗戶蹬了上去。

“蠢貨!你給我…”

“別過來安潔!”

我俯瞰下去,人流和車流像螞蟻行軍似的熙熙攘攘。接著,我轉頭對安潔苦笑一聲。

“抱歉啊,我果然還是,不能對那個世界置之不理。”

“那我們呢!,那這個世界你真切感受到的我們呢!”

“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我對你們的感情也是真的!我對這個世界的感情也是真的!我…我在見識了那個世界的慘狀後也在想,如果這個世界果真是真實的就太好了…但是…但是哪怕那個世界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是真的,我也不能置之不理!”

“就算那真的可能存在,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究竟能不能去,你一個人去了那又能改變什麼?”

“我不知道,我哪能知道呢?但只要有改變的可能性,我就會去試!我在來的路上已經試過敲頭、揉臉潑冷水了,現在我要試最後一種沒敢試過的方法!”

“不——!”

不等安潔衝過來,我前腳發力,一躍而起,閉著眼直衝向空中,隨後便委身於地心引力,等待著終焉的降臨。

“再見了、帕斯卡,再見了、克魯格先生,再見了、格林娜,再見了、赫莉安小姐,再見了、安潔…以及,再見了,…”


“教授……”

“教授…”

睜開眼睛,腦內是一片混沌,外界則是一片空無的白,除了…

戴著那張防毒面具的指揮官。

“你—!”

“放輕鬆,教授,我是來帶你走的。”

將面具摘下,那人露出了真容。

“安東尼娜…?你為什麼…會是格里芬的指揮官?”

“很遺憾的是,之前的具體的情況我這邊不能知曉,你見到的變數,只是我臨時研發出來用來刺激你深層意識的工具罷了,我則一直在這裡等著你的意識出現甦醒的跡態。現在看來,能把我們伸出的救命稻草成功抓住,也算是命運給教授平時沒有懈怠頭腦的獎勵吧。”


第六章

“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

“很遺憾,這裡是類似於二級平層的地方,我們還沒有回到麥格拉。教授現在是處於被封鎖了意識而身體擄走的狀態。我到這裡來是為了救你,以及,在這裡結果她。”

“外面,麥格拉怎麼了?”

“很糟糕,綠洲已經快被特殊物質的暴雨淹沒了。所有的算量都逐漸集中在指揮中心被吞噬…綠洲正在成為某個東西養料。”

“呼嚕嚕嚕”

雪白的空間突然撕開一道裂縫,星彩的觸手蜂擁而出,裹住安東尼娜直直的將她拖入其中。

“糟了,快…”

密密麻麻的觸手匯聚成星光的海洋,將安東尼娜徹底淹沒,吞入腹中。

“安東尼娜!”

我搖搖晃晃的起身,趔趄著站了起來,未及跑過去,那裂縫便閉合起來。一切

彷彿從未發生過什麼事般的嚴絲合縫。

“安東尼娜…”

“她沒事,只是被我請出去安靜了一會而已,在蘇爾身上發生的事,我也不想再出現。”

突兀響起的空靈女聲讓我汗毛倒豎,轉過頭去,面前的人,正是本應十分熟悉,現在卻顯得格外陌生的——初塵。


不久前的故事

綠洲內部,沙河屏障不遠處。

“呀吼!是初塵小姐嗎?”

一聲歡呼伴隨著引擎轟鳴從初塵頭頂響起。

“啊,您是?”

“綠洲的王牌飛行員——埃爾赫是也!”

“嗯,您好,我是庇護者的初塵,剛結束於流亡者諸位的會談,準備返程。”

“啊啊~!聽說有大使來了,我想著如果能送她回去,一定能採集到新的飛行資料,還好讓我趕上了!怎麼樣?步行回去未免太慢了吧,讓我帶你一程如何?”

“啊,其實…”

“俯瞰麥格拉的機會可不多見哦,你就上來吧!”

說著,埃爾赫將飛機降落到初塵身旁。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盛情難卻,初塵也就順著坐上了埃爾赫的飛機。飛機嘟嚕嘟嚕的起飛了。

初塵正眺望著綠洲指揮中心的風景時,埃爾赫的聲音突然傳來。

“啊哈哈哈,初塵小姐,請麻煩您管管您身旁小章魚…它的觸手在我身上爬了,有些危險呢…”

“啊,抱歉,小末,乖點。”

初塵下意識的將手伸向身前的仿生章魚

“等一下,小末——你怎麼會…”

初塵反應過來時,那章魚突然迸發出詭異的異光。

“嗚!初塵小姐,後面是怎麼回事?!”

然而埃爾赫的聲音,已經無法傳達到此時的初塵耳中了,此時的她,已經……

初塵…

初塵…


是誰在呼喚我


初塵,我的孩子,時機已到、星軌就位、祭品俱齊,封印解除之刻已至!


是…你嗎?


初塵,我的孩子,你是不幸的,因為你踏足過這個世界,你又是幸運的,因為你獲得了我的青睞……行動吧,我會給你所需的一切,就算是一個世界。


怎樣的世界都可以麼


正是


但是…祭品從何而來


就在眼前


不…我不能犧牲他們…他們是…朋友


初塵,我的孩子,無須擔心。他們並不會死亡,所有人都會與我融為一體,獲得永恆的生命…


是…麼


是,我會創造出一個新世界,一個你認識的所有人都幸福的世界——裡德會重新回到身邊,末宵會和你和好如初,那人會和你相伴始終,這就是我許諾給你的終焉。


如此…我便……


一片幻彩的星光中,混沌充盈了初塵的眼眸。


虛無的白境中,在身後叫住指揮官的,是初塵。

“你…”

“終於還是,被發現了呢。”

“初塵,現在是怎麼回事?我記得我應該是在綠洲和大家分享著巧克力…還有,那漫長的夢…”

“教授,你覺得長眠夢境和現實如何區分呢?”

“什麼…?!”

“夢境也好,現實也好…都是我們對外在世界的感覺罷了。夢境是泡影的現實,現實是恆長的夢境,如是而已。

但是,如果一個夢境變得長久、穩固之後呢?一個人在做一個永遠醒不來的夢,那不就是現實麼?

麥格拉也好,現實世界也好,方才你經歷的拉萊耶的世界也好,都是同樣長久而穩定的人生,都是不會醒來的夢境——它們在本質上並無不同,只不過是我們所經歷的時間不同而已。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留在這個人人都能獲得恆久幸福的世界,而要去苦短的那個世界呢?”

“無論再怎麼有真實感,夢境終歸是夢!夢境與現實真正的區別…不是自己的感受,而是世界的改變!在夢裡,自己再怎麼美好祥和、再怎麼幸福美滿,外面的世界都不會有一絲改變!”

“那又有什麼問題呢?教授,拉萊耶外的世界充滿了痛苦與不幸,人類也好,人形也好,在那種災厄的洪流下,都只是被席捲起來的渺小沙礫罷了。就算掙扎,恐怕終不免是一場徒勞。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把自己委身於另一個世界呢?您也看到了,在那裡:裡德先生自由自在的研究,既不用擔心生命危險,也不必糾結預算投入。末宵和我也不必品嚐失去、猜忌、反目的苦果。教授,您在那個世界難道沒有任何區別於現實而讓您值得留戀的地方嗎?”

微微一怔,就像在拉萊耶世界一樣,在這裡,拉萊耶的世界的點點滴滴也一點點在我腦海裡鋪開:

沒有爆炸與輻射病的世界,戰爭日趨減少而欣欣向榮的世界,大家都能幸福生活的世界…無事一身輕的克魯格先生、不必過度投入工作而沒時間相親的赫莉安小姐、當上了會計師穩定賺小錢錢的格林娜、遠離戰爭與爾虞我詐的安潔、在學校快樂生活的格里芬和綠洲的大家、還有……

沉默

“看來您想開了呢,既然如此,就由我再度帶您前往那個世界吧,如果您還有一些負擔,記憶的消除也是可以…”

“責任。”

“什麼?”

我抬起頭,決然望向初塵

“我永遠不會忘記我所有的責任。我所失去的我會一直記得。哪怕消除記憶的手段也好,催眠洗腦的方式也罷,我都絕不會忘掉!因為我不是一個人、因為我是格里芬的指揮官和綠洲的教授;因為有一個又一個倒下的的人把未來託付給了我;因為我們是踏在前人的血肉鋪成的路上前行的,我才不能停留在這裡!一旦踏上這條血路,只有走到終點或者倒下、把自己的身體也融入這條路為止!

當然,我也會感謝讓我體驗拉萊耶世界的傢伙。如果有機會,我會在和平的未來,把這些責任一個一個找回來的。但是現在,我必須回去!”

無視著初塵緩緩低下的頭,我乘勝追擊:

“你難道就沒有被託付以未來的人嗎?有的吧。裡德先生,他希望你可以解開的謎題,希望你能看到並記錄下他沒能理解的存在,希望你能克服一切阻礙勇往直前!而現在呢?你又在幹什麼?你覺得他真的希望看到你就這麼自暴自棄嗎?

當然,初塵要是一定要留在這裡我也可以理解,因為初塵一定也可以理解,我有多麼多麼想留在這裡。

本來,我們應該過的生活,本來我們應該擁有的日常,在這裡都應有盡有。

但是事情到了到了今天,奪走這一切的就不再是那些傢伙了,而是你我自己,因為我們揹負了太多的責任。

所以,請負責到底吧,請繼續前進,為了早日完成裡德的遺願吧。我也會和你一起前進,我也會盡我所能還給未來的人一個美麗的世界的!”

沉默

黑銀的淚水湧出,初塵的眼睛如星光般璀璨。

“我…”

我走上前去,拭著初塵帶雨的臉頰。

“當然,說了那麼多漂亮話,其實我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已,我也害怕寂寞與離別。所以,儘管我可以理解你留在這裡的心情,但是,如果初塵願意的話,能否和我、和流亡者與庇護者的大家一起前進呢?”

“教授…”

就在此時

一個身影毫無徵兆的走向我們。

“啊呀,這可不行啊。”

“你——”

“裡德…先生?”


第七章

來人正是在拉萊耶世界熟知的那位裡德。

“初塵,你該不會有什麼想離開我的想法吧。”

“不,裡德先生,我…”

裡德順勢走過來,攬住初塵。

“剛剛說了那麼多我的事,現在就由我這個當事人來說幾句吧——初塵,到目前為止,我真的很滿意你的行為。”

“真…的?”

“當然,初塵。血肉苦短,我會獻身於科學事業本不足奇,我早就有此覺悟了,所以這並不是你的錯,你根本不用負責。況且,企圖窺探那位大人的那種研究本就是對那位大人的不敬,只是我研究路上的小小歧途而已。

現在,多虧了你效忠於那位大人,我又能重獲新生了,還有比這更意外的喜事嗎?”

“裡德先生…”

混沌在初塵的眼眸中一閃而過。

“你這混蛋!”

不待我的腦子思考太多,身體早已有所行動——一記擺拳招呼上去,我將“裡德”打翻在地。

“裡德先生!”

“別被迷惑了初塵!裡德根本不會說這種話!”

翻倒在地上的裡德,被我打歪了的臉開始極度扭曲,緊接著是全身,化作一團詭祕光芒的幻彩蒸發了。

儘管有了心理準備,這突如其來的變異還是讓我和初塵不免有些吃驚。

“現在事實已經清楚了,裡德也好,這個世界也好,都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麼真。”

“教授…”

“回去吧,我們兩人一起。”

“…嗯。”


綠洲,指揮中心,暴雨傾盆。源源不斷的吸收了算量的未知液體攜帶著算量彙集於此,指揮中心的地板上,召喚的祭壇已經就緒。祭壇旁,則是紋絲不動的初塵和她懷中的教授、以及此前她召喚出的無數中小型觸手。

“所以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啊!”

在口香糖泡泡的庇護下,阪口希馳騁著一發又一發的擊毀源源不斷的觸手。

“帕斯卡…我恐怕也頂不了多久了。”

維持著水泡泡,揚尼吃力的擠出了幾個字。

“各位,請稍微再堅持一下,祭壇旁的初塵小姐已經不動了,召喚的觸手相比第一波也減弱了很多!一切都在安娜的計劃之中!”

在揚尼身後,抱著“失神”的安東尼娜指揮若定的,是帕斯卡。

“噗啊!”

懷中的安東尼娜突然猛地抽搐一下,繼而一躍而起,著實把帕斯卡嚇得措手不及。

“安娜?”

“抱歉,搞砸了。沒想到在那邊,差距也如此懸殊。”

回過神來,安東尼娜不住跌腳。

“這麼說…那教授…”

“抱歉…也沒能將他帶出來。”

“怎麼會…”

正在此時,一隻巨大觸手揮擊而來,略微分神的揚尼終於被抽飛出去。身後的帕斯卡和安東尼娜也被這衝擊力震飛數米。

“喂!沒事吧!”

阪口希驚異於下方的變故,只遲緩了片刻,一隻觸手便將她緊緊纏住了。

“唔!”

正當諸人束手無策之際,吸收了足夠算量的“祭壇”中央,一道裂縫緩緩拉開,彷彿黑夜的帷幕一般的另一邊,傳來了不可名狀的尖嘯。

“難道,真的就要到了嗎…綠洲…麥格拉的末日!”


就在此時,原本雕塑般的初塵突然猛地抬起頭,口中唸唸有詞。在一種在座所有人都無法理解的詠唱聲中,那裂縫,竟在肉眼可見的逐漸收攏。

深淵的尖嘯突然高亢,一道黑芒迸出,附著在幾根觸手上。那觸手們突然發瘋般的不受控制,齊刷刷的伸向裂縫,企圖將其重新拉開。然而,那裂縫閉合的勢頭如此不可阻擋,觸手們的掙扎,不過是將它們齊刷刷也吸入進入罷了。

最後一隻觸手見勢不妙,急忙向詠唱的初塵甩去。

“休想!”

被觸手拋下的阪口希,瞬間調整了狀態進行火力掩護。

終於,在那根觸手被洞穿的時候,漆黑的裂縫徹底閉合,彷彿從沒出現過一般。但結束前的那聲怒意的尖嘯,如此攝人心魄,令在座的諸位心驚膽寒、無法忘懷。

雲收雨歇。


雨過天晴,清晨的陽光照射在歷經風暴、一片雜亂的綠洲大地上。水氣反射著耀眼的日光,彩虹悄然降下。

大街上、館舍中,痴囈的人形紛紛大夢初醒,抬眼望向霞光七彩的天際。

說是幾乎成了殘垣斷壁絕不為過分的指揮中心,初塵抱著教授緩緩走來。

“初塵小姐…”

“抱歉,帕斯卡小姐,我在結束訪問時,被一種不可名狀的意志前淪陷了,居然做出這種幾乎置大家於死地的事。這都是我一人的錯,和庇護者的大家毫無關係,我願意接受流亡者大家決定的一切懲罰來贖罪。”

將教授緩緩放在帕斯卡身邊的斷壁旁倚靠,初塵緩緩說到。

“教授他…怎麼樣?”

話音未落,教授突然發出一聲浩嘆。

“唔!”

“教授?!”

伸了個懶腰,教授緊咪著的眼睛緩緩睜開。

“我在,帕斯卡。”

“教授!”

帕斯卡撲了上去,緊抱住教授的頭,淚如泉湧。

“我在的,我在的。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回去的嗎?我一直都會在的。”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二人忘我的緊擁了數分鐘,如果不是一道熟悉的喊聲打擾了他們,或許會持續數個小時。

“啊啊,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啊?”

“蘇爾?”

眾人扭頭望去,從樓梯爬上來的,正是蘇爾。

“蘇爾,你不是…”

“額,你們又是誰?誰是我的指揮官?”

“已經沒事了,蘇爾。”

帕斯卡走到蘇爾面前,拉住她的手,帶到站起來的教授面前。

“這位就是教授,我們的領袖。”

“噢…教授……”

蘇爾抬著頭,打量著教授。

“我還要向你道歉,蘇爾。”初塵走了上來,“無論是對綠洲的傷害還是對流亡者的各位,我的罪孽都太過深重了。”

“初塵,”教授站起身,拍拍她的肩膀,“我不會代替綠洲的大家原諒你,但是破壞也好,傷痛也罷,只要我們還活著,一切就都有向好的可能。這也是一種責任吧,揹負起大家的願望活下去吧!”

“教授…”


“真神奇…”

揚尼走到安東尼娜身邊讚歎著。

“你指什麼?”

“帕斯卡小姐剛經歷了大戰沒多久,居然還能遠端重置蘇爾小姐…”

安東尼娜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倒吸一口涼氣,待她反應過來準備提醒帕斯卡時,“蘇爾”已經一拳打中了教授的腹部將其放倒,同時一記後蹬將帕斯卡踹飛。緊接著,背起教授向祭壇中央走去。

“攔住她!”

“你到底是什麼人!”

頃刻間,祭壇又迸發出了詭異的紅光,“蘇爾”轉過頭,咧開嘴對初塵獰笑道:

“初塵,無知終究還是你與我之間一道無法逾越的隔閡。雖然現在星軌錯位、祭品不足,但我終歸不是你們這群蟲豸能夠戲耍的!”

“那道黑芒!最後一根觸手並沒有被連帶著吸進深淵裡,而是被打斷了…那個時候…”

“不錯!儘管只是微不足道的力量,但修補控制一個報廢軀體也足夠了——”

隨著“蘇爾”指尖勾勒出詭異的弧線,裂縫再次開啟,不過這次,卻只有一人大小。

“作為懲罰,他的性命我就收下了,他將會在深淵中——無盡的品嚐痛苦!除非你們遵照我的意志,貢獻出全部算量為我所用,並在下一個星軌契合之日為我解除封印!”

說著,“蘇爾”扛著教授縱身一躍,就在這一瞬間,初塵已經原地起跳,逼到了二人身邊。

“你休想再壞我好事!”

“帕斯卡!”

裂縫中,數根觸手彈躍而出,在即將拉中二人之時,初塵長槍一掃,將“蘇爾”和教授擊飛出去。帕斯卡和安東尼娜衝將過來,將二人接住。

與此同時,觸手纏住了初塵的肢體,將她拉入深淵。

“再見了,教授——和您在一起的時光、無論是幻夢還是現實,我都非常幸福。抱歉,明明答應好了要陪教授一起走下去……”

“初塵!”

“可惡……啊!!!!”怒吼一聲,“蘇爾”突然抽搐不止,黑氣從身上蒸騰出來。


“教授,我有…多少盡到自己的責任麼…”


紅光收束、深淵閉合。無言的勝利終於降臨。


一段時間後,綠洲指揮中心。

“居然出了這麼大的事…那傢伙……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讓人安心呢…那個……笨蛋…”

走廊上,教授與來訪的末宵一邊踱步著,一邊俯瞰著夜景。

經歷瞭如此變故後的綠洲,重建工作正緊鑼密鼓的進行中。一片空地上,卡蘿正和貝蒂為辛苦了一天的綠洲眾人表演著小品。

“真是!為什麼讓我來啊!”

“沒讓你去搬磚就該謝天謝地了!”

指揮中心俯瞰之下,一片喧囂盡收眼底。

“綠洲經歷瞭如此大的打擊,還能夠如此迅速調整好狀態重新建設,該說不愧是你嗎,教授。”

“只是,生者的責任罷了。”

“責任?”

“沒錯,責任。”

教授緩緩抬起頭,遙望著天邊的彩霞。

“多虧了她,我更加明確了自己前行的動因了。將來,我一定會把她帶回來的,這也是……我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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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洲,清晨,人形宿舍

“所以,這就是你們在教授的寢室呆了一晚上構思出來的故事?”

帕斯卡抿著咖啡盯著繪聲繪色講故事的野良。

“是哦,安吉拉小姐也幫了非常大的忙呢,帕斯卡小姐覺得怎樣呢?”

“故事情節方面我不評價,但請別做出有損人形名譽的事,如果被當事人看到,不知會作何感想。要是因為這種問題與庇護者發生衝突,反而不美——等等,構思故事為什麼非要去教授的寢室不可?”

“哎呀—這…”

“這當然是要了解故事主角的方方面面啦!”安吉拉繫著絲巾從玄關也走了出來。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這是職業作家的敬業取材精神!”

“帕斯卡!檢索終端有新動向!”

蘇爾的聲音從走廊窗外傳來。

“唔…”帕斯卡盯著滿面春風的二人,“兩位的心意是好的,但請別打擾教授休息哦。”

“不會的不會的~”

“請放心~”

被二人連連不斷的保證聲音抬走的帕斯卡,今天也是忙碌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