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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體列傳克拉克斯)卡里奈聯合政府(第四章)

在“影中救星”號的艦橋上,克拉克斯偷聽了卡里奈聯合政府和第二十七遠征艦隊之間正在進行的談判。


克拉克斯艦隊裡的船隻被藏起來了。反射式護盾是帝國對虛空盾技術的一種改進型號,僅為暗鴉守衛所用。反射護盾反轉了虛空立場,將位移面呈現在船體之上,也因如此,當船隻發出的所有能量在接觸護盾時,它們才都會被分流到亞空間之中,從而使得現存所有的探測手段幾乎都發現不了它們。一艘載有反射式護盾的飛船可能會出現輕微的異常現象,為了避免這種可疑的集軍,克拉克斯把他的部隊分散在了船底座日震波的前端。在太陽穿過虛空之前,它的太陽風就一直在猛烈撞擊著來自星區外的高能粒子。在日震波的邊緣處,暗鴉守衛隱藏在了這輻射漩渦之中。


卡里奈是一個臃腫的紅巨星。古老的環境決定了它在恆星荒野中孤身自“燃”的局面,它沒有孕育出如大家庭般的生命世界。沒有伴隨而來的塵埃雲,也沒有成群的彗星擁擠在其影響範圍的軌道之內。它是一個孤獨的星球,是一顆貧瘠的“寡婦星”,如果不是人為建設,它的熱量甚至還不足以為一位孩子提供足夠的溫暖。


由一千顆人造衛星所組成的近地軌道錯綜複雜地環繞在卡里奈的身旁。每一座城市都是成千上萬人的家園。這個星區本身並沒有什麼內在的價值,但當人們發現卡里奈位於一條通向富饒之地阿吉勞斯星系群的亞空間網道上時,史學家們認為這個星區在遙遠的過去曾被建立為一個殖民地航路點。建造千月(一千顆衛星)的數十億噸材料是如何被帶到這裡的,至今仍是個謎,但古人的技藝博大精深,遵照著他們的意願,已有百座都市在虛空中拔地而起。


克拉克斯沒有時間去研究這個星區的歷史。一旦它被收錄於帝國之下,那自有宣講者會去遴選它。現在,更為緊迫的問題已是迫在眉睫。


卡里奈聯合政府拒絕歸順


影中救星號正以最小的功率保持著運作。一臺小型的獨立戰術儀在指揮台的中央顯示著船底座的星區圖,中央的一處大光點代表著紅巨星,一千個小圖示指出了千月的位置。其他形狀和顏色不同的圖示顯出了已在那裡部署完畢的帝國艦隊,第二十七遠征艦隊在邊遠城市的軌道邊緣,列成了戰艦在前,支援船在後的戰鬥列陣。


一堆分散著的圖標出現在了更遠的地方,它們是克拉克斯艦隊的顯示圖示。這些發暗的圖示,代表著他們正處於隱形狀態之下。卡里奈人和帝國艦隊也都不知道他們正處在那裡。


一個數據竊取探測器從虛空中提取到了聯合政府和第二十七遠征艦隊之間的通訊碼流,並將它們放大成一束密集的光束,這足以能夠穿透反射護盾並進而將資訊導向影中救世主號的通訊列陣之中。


甲板上擠滿了帝國和聯合政府代表的全息圖。反射遮蔽只能掩蓋這麼多,它的執行需要將船舶的功率輸出保持在絕對最小值。指揮甲板上的所有裝置都無法滿足全息幻象的能源需求,包括基本的生命維持系統;甚至個別手持裝置和整合仿生裝置也要搞斷電供源那一套。混合雜質的空氣變得很糟糕。克拉克斯那超自然的感官已經可以嗅別出——二氧化碳的濃度正在不斷地上升。

在籠罩著甲板的虛空寒意中,船員們的呼氣就如同蒸汽態幽魂一般滾滾湧出,匯入到了光之幻影中去。幻影們的聲音和他們的嘴部動作並不同步。干擾圖案在他們的身上正蕩印出了重重弦波。那些人影倒映在克拉克斯漆黑的雙眼之中,對於那些敢於直視它們的人來說,他彷彿是一位死亡之主,將無數人的靈魂囚禁在了他的目光之中。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說話了,他來自一個在低重力環境下養人身長的種族。他的服裝很精緻:修長的分層長袍上滿是鑲有金屬刺繡的裂口和孔洞,用以展現裡層的衣物。他的頭飾由方形木板堆積而成,安裝在一根中央支柱上,柱子從第三層(最上面的一層)露出,呈現出了銀釘狀,這太過笨重的頭飾在正常重力條件下很不實用。木板的四角之間掛著一圈圈飾珠。當他講話時,它們也會因為嘴部的種種運動隨之搖擺起來。


“你已經得到了我們的答覆,”那人說。“我們沒有興趣加入你們的帝國。“我等為我們的獨立而自豪,我們是……”他繼續說道。


科拉克斯對他身邊的一個身穿帝國宣講者制服的人說起話來。


“宣講者森特里爾,眼前這是何許人士?”


“他是第二十三平切面的審計官“索倫”,大人。”宣講者森特迪爾有著一雙閃亮的金屬框架假手,上面攬有著做工精緻的齒輪與活塞。在與他的手臂殘骸相連線的袖口周圍,他的面板也因最近遭遇的創傷而變得粗糙起來。他輕聲地說著話,嘴裡那條移植過來的仿生舌頭還沒有完全長好。他曾經去過卡里奈,那對他來說可並不順利。


“索倫,”克拉克斯說。他同樣平靜地說道,好像提高嗓門就會暴露他的坐艦的位置。他說的哥特語,很少有口音腔了。


“卡里奈的領主們都很有素質,我主。”(你好李鑫)


“那麼,他們應該意識到自己處境的嚴重性。”


“他們大多數人仍保持著寓目之態。”全息影像中的一百二十人可能是千月中最為重要的上層人物,”森特里爾說道:“他們對其他人並沒有傲人之威,但他們卻都會被尊為首等同堂而廣受尊敬,他們的領導力受人服隨。如果他們能夠退讓,那其他人也自然不在話下。”


克拉克斯點了點頭


索倫的演講結束了,帝國的代表迴應道。


第二十七遠征艦隊並非原體指揮,這是一支完全由帝國軍隊和機械教武裝力量所組成的一支遠征艦隊。在克拉克斯正前偏右的位置,有著一個身著華服的全息人像投影,他就是遠征艦隊的總指揮——蘇隆.芬克上將。


“我們不會再留給你們選擇的餘地,你們還不明白嗎?”芬克發話了。

“所以……”另一位生得瘦高的領主回嘴道。


“這是霍德,我主。”森特里爾的一句插嘴為克拉克斯提供了新的情報。


“你向我們的人民散出了和平之意。”霍德介面道。“當我們禮貌地回絕時,你們就反手動用威脅之舉來支援起你們所謂的“提議”。


“你對我們的宣講者,也毫無禮數可言。”芬克冷冷地道出回話。“你砍掉了他們的雙手,又割去了他們的舌頭。”


“我必須要提一嘴,這話對你或是逆耳之言——你們在這裡待了足有半年之久,我並不希望卡里奈也會發生如此暴行。你讓我們別無選擇,只得降與汝等同位水平。”


“霍爾將我們示為蠻夷”森特里爾在著克拉克斯的耳邊低語道。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呼籲將我和我們同事們肢解的重量級人物,他是個妥妥的殘酷之人


“千年以來,我等一直都在自力更生於自己的生活。”千月的另一位領主開口了。“我們為何要受制於他人權鎖?我們可能會珍視這份自逍遙的生活,但我們也並非與世隔絕,我們已經聽說過了你們所謂的“歸順”看!”


“這是第二十六表區的第一公民‘德斯'。”森特里爾強行嚥下了移植舌根傳來的痛苦,克拉克斯抬頭瞥了一眼,突然意識到了這個人身上所感所受的痛苦。


“你很不舒服吧。你的傷口還沒有癒合。我很抱歉。除我開口提問時,你可以大可以不必講話,我儘量剋制。請休息休息你的嗓子吧,宣講者森特里爾。從這裡開始我已經能很好地瞭解事態的發展了,”


宣講者感激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嚨。


燃燒的都市之景取代了德斯的畫面。第一領主向眾人講述起了所展示的圖景。“這幅圖是由從哈丁三號逃難於此的難民所攝之圖,你們的帝皇派遣他麾下的解放者到達那裡後就發動了一場造成千萬人民死亡的大屠殺,這僅僅是因為他們的領袖拒絕加入你們的‘帝國'。”


“這不是投降。” “除去泰拉的什一稅,你們可以保留你們的政府機構和文化習俗。”芬克說道。“這個我們已經討論過很多次了。”


“那最初的幾項強制措施之後會變成什麼呢?”另一個領主說道,他的帽子是最為華麗的。科拉克斯破譯了珠子和頭飾層所蘊含的資訊。他看到每一個人都與他所代表的都市的軌道位置、他的名字和頭銜息息相關。它們是用珠寶的形式展現於眾的數學公式。因此克拉克斯知道他是天頂312區的總審計長阿加斯。“帝皇。這個給自己加以如此冠冕堂皇的頭銜的人是誰?“帝皇。”他慢慢悠悠地說道。“這個詞意味著暴政和征服。如果他自封的使命真的是為了全人類的利益而團結起來的話,為什麼他不以一個更謙虛的名字命名呢?比如和平締造者,或者救世主!”他嘲諷道。

其他幾人在聽罷發笑了起來,他們的影象正隨著資料退化而跳動了起來。


克拉克斯在聽到了他們對父親的這番嘲弄之後,他坐在寶座上的身子也隨之動了一動。他對他的船員說,“很少有人會像這些大勢已去的人一樣目光短淺。虛空盾控制中心,準備解除反射遮蔽。下令通訊中心,準備在所有頻道進行廣播頻射。用窄波束向艦隊發出我的訊號,準備聽我命令隨時準備解開護盾。我要讓這個星區裡的每個人都能看到我的軍團。”


無聲的肯定打破了指揮甲板上陰森的寂靜。


“我告訴你,這是你最後的機會。”蘇隆.芬克宣出了最後通牒,他的眼睛很窄但臉又很寬,這種型別的進化樣貌使他能夠適應成千上萬個世界上明亮強光,使它們進一步弱化’ “如果你們拒絕歸順,那我們就只有宣戰這一條路可以走了,我們會用武力去奪取你們的城邑,這是最後一次警告。”


“你的真心已經暴露了。“你們是征服者,僅此而已,就像過去幾千年來對立聯合政府的一百個其他勢力一樣,”阿加斯說。他們中的每一個人我們都打敗了,並且敢的遠遠的。你說“遵守”,好像我們被要求執行一項簡單的任務。你的語言故意平淡無奇。你所說的團結是個謊言。我們不會屈服於你們的統治!當科拉克斯的命令通過遠端資料鏈傳達給軍團時,影像因頻寬不足而瞬間凍結。影象卡住了,陷入了一秒鐘的沉默。然後影像又突然恢復正常了,卡里奈的領主們開始一同叫嚷了起來


“我們決不屈服!”


“我們要誓死捍衛主權,這到底要告訴你多少次才能說通。”


“逆轉護盾正在等待您的命令,大人。”虛空盾指揮部的首席大師說道,他的仿生義肢被關閉了,這使得他很難去移動身體。


在全息投影中,另一個領主發話了。“你們的兵力太少,無法佔領我們的城市。我們會團結一致,聯合起我們的艦隊,擊退你們。這對你來說是一場無勝之戰。走吧,別再來這裡了。我們對你們沒有威脅。我們並沒有任何擴張主義的傾向。現在就離開吧。讓我們雙方的文明就此和平共處。”


“你是打不贏我們的。”另一個領主補充道。


科拉克斯站了起來。


“解除反射護盾。讓反應堆全速執行。集結艦隊擺列好衝鋒陣型。讓我們來震懾一下這些老頑固,使他們就此屈服吧。”


指揮甲板立即進入到了戰鬥狀態。


“一切準備就緒,大人,”通訊大師說道。


拉克斯俯身靠在了講臺周圍的欄杆上。“開始吧”。


能量回流,機械復生,流明之光閃爍在了頂板之上。陷入沉寂的機僕突然滿血復活。船員們速言快語地進行著交談,關注著百件從深眠中醒來的系統裝置。隨著暗影救世主向更廣闊的世界敞露出自己的存在,全息投影也是變得更清晰了起來,投射出的形象運作也更加地順暢了。


科拉克斯的身姿大展出了原體之質,這種影響在通過全息影像的傳導時被削弱了幾分。在每一個人造世界中,暗鴉之主的面容都會以巨大化的形態公播於眾,他烏黑的雙眼深深地注視起了這一千個桀驁不馴的領主。


“我乃科沃斯·克拉克斯,暗鴉守衛軍團的原體,人類帝皇的子嗣,救贖星的解放者。時已耗至,諸位尊主。汝等只需順從,便能拋下恐懼。


在戰術大廳裡,數十艘暗鴉守衛的艦船光點隨著反射防護罩的接觸,從紅閃成了綠色,它們的等離子引擎已經將它們同原體的旗艦一道整編為陣。


寂靜之息籠罩住了全息人身們,這其中就包括了芬克。


過了一會,一個比其他人都要矮胖,但仍不如普通泰拉人瘦身標準的領主開口說話了,他壯起膽子開口道:“您大可不必來摧毀我們的城邑,您需要我們作為您能進一步征服的墊腳石。如果這樣,那為什麼不同我們來簽訂一列條約呢?我們之前就向諸位提出此案,現在請允我再次向您回溫一遍:我們允許你們的船隻在這裡進行補給,以便你們能夠重新前進。為何不來建立一個對所有人受益的聯盟呢?


“我們會用它來作為補給節點的”克拉克斯回答道。“因為你們的世界終將會投身於人類帝國的大業之下。”


“是‘泰拉‘帝國!”阿拉斯呵斥道。


“我們是不會投降的。”矮個子領主也做出了回答。通過解讀他的飾珠,克拉克斯知道了他是對立負決四號的格萬斯領主。


那麼你們會死。”


“所以你們要屠殺我們,就像你們之前屠殺哈丁三號的人民做的那樣?”德斯說道。


“我發誓,一旦戰爭結束,你們的人民就會得到安寧,但你們已經錯過生存機會了。克拉克斯說罷便停了下來,他要讓這群領主都能夠充分地理解自己剛才所講的那句諾言。“我對你們即將到來的死亡感到遺憾,但個人生命是不能凌駕於人類生存之上的。”


我們在沒有你們的日子裡熬過了古老的恐怖長夜,那為什麼現在我們非要傍著汝等勢業來延續生存呢?


“我們理應團結一致。”克拉克斯說道。“分裂只會把我們最終引向失敗,也許不是現在,但人類的文明之火定會在此後紛紛燃盡,讓我們的種族走向滅亡。我為你們帶來了復興之光”我身為人類再次統御銀河的先驅降臨此地,但你們卻貿然地去回絕我們所做的種種努力。如果事態一直處於單方面努力的局面,如果你所領導的人民全都心由向你,那我們的種族必將會重新陷入黑暗之中,只會給迷惑的後人留下種種的謎團和具具白骨。”


“說的這是什麼屁話”一個領主嚷叫道。


“他們仍然沒有足夠的戰士來征服我們所有人,”霍德說。恭喜你,原體,你成功地將我們所有人團結在了一起,在這之前已有百人都失敗了。”


“我們將並肩作戰。”德斯道。


其餘大多數人都向他們報以歡呼以表達出對其的支援。


“在這個星區中,我足有三萬名阿斯塔特戰士。你們見過我的艦隊了,並且還會有六萬眾帝國戰力會在一天後的亞空間航行結束時前來支援我們的部隊。”


“他是在虛張聲勢。如果他們能憑空變出一艘船的話,那他們也能迷亂住我們機器的感應裝置。”一位乾瘦的領主講道。


這並非虛張聲勢,”可拉克斯說。我在這裡是因為吾父帝皇,期望這個星區和星區裡所有的人民都享用到啟蒙時代的開化之果。他發誓不會讓任何一個人來獨自熬過這漫漫長夜。你必須服從。”


“我們是不會屈服的。”阿拉斯道。


“我們也不需要什麼啟迪與開化。”索倫補道。


“我們團結一致。”格萬斯也作起了答。沒有任何人接受克拉克斯的提議。他們不是直言拒絕,就是永持靜默。科拉克斯的神情僵住了。


“你們的反抗將被載入史冊,”科拉克斯坐回了王座之上,重新盯視起了千月的領主們:“我們還會再見一面的,那將是你們見我的最後一面。”說罷,他威嚴地甩出了一記手勢。停止傳導,”他對甲板上的船員說。向蘇隆上將致敬。我們必須要同他會面以制定下一步戰略。我們在這裡已經浪費不少時間了。


身著盛裝的艦長們排列在他身旁。他在幾個小時前就做好了移交指揮權的準備,但在等到這一刻降臨之時,他還是壓制不住內心的惶恐。


暗鴉守衛的原體要來篡奪他的指揮權了。


光亮的玻璃、鋼鐵、青銅和黃金反射出的光線使房間變成閃閃發光。芬克和他的艦長們一道身起黑白相間的海軍制服。皮革油光鋥亮。如果芬克拔出他的劍來,那閃亮發光的劍刃所發出的閃光會是比劍刃更鋒利的存在。水晶吊燈所折射出的光線閃爍在了大理石地板上。黑如碳塊的大門上雕刻著芬克家鄉世界的神話異獸。除去金屬,所有的東西都是光亮的黑白兩色,二者互不豐沛。這使得兩者的顏色比例在突顯協調的狀態下,同樣又不失完美。


門外聲樂齊奏,大門被身著華麗制服的儀仗隊朝內開啟,克拉克斯在大約30名帝國軍官和其他各式帝國人員的陪同下,大步穿過一條由號手組成的大道。他的阿斯塔特軍團士兵都穿以黑色為主的黑白制度,一旦他們進入房間的話,那設計師和藝術家所調和的平衡之感,就註定是要被打破了的。


芬克看著克拉克斯的臉,極力抑制著自己的身體不讓其發生顫抖。原體那震人心神的魅力如同脫弓之箭,通常會先一步到達場地。他是位暗影獵手。人們都說,直到他對你發動攻擊之時,你才能察覺到他的存在。芬克對這一點持有懷疑態度,這樣的偉大之物又怎能將自身隱匿起來呢?


“調暗燈光,”芬克命令道。他的聲音顫抖了起來。在他們戰戰兢兢的狀態下,他麾下的各位艦長們的隨身裝備也開始了嘎吱作響。


克拉克斯的面板蒼白如雪,他的黑髮飄逸而長。室內的光亮反射在了他最為純甄的漆黑雙眼之中。他沒有虹膜,即使他有,他的虹膜也會和瞳孔一樣黑。那雙眼睛看見了芬克,直直地扎進到他的靈魂,將他的五臟六腑緊緊地攥住。


芬克身邊的屬下立刻從命,將光照強度調暗換成了半亮。克拉克斯的雙眼是由帝皇本人親自設計的,可以忍受住凡人圓圓不可受的高強度光亮。但芬克聽聞這位原體更加偏愛陰影,他希望自己能夠對自己的新上司表現出應有的禮貌。


一芬克和他的指揮官們齊齊屈膝下跪,整個房間只有分佈在四周的儀仗隊仍如雕塑般堅挺地立於原地。原體親臨於此令這一壯舉更為令人難忘。所有人的心裡都有一種豐收的喜悅。


芬克的手下們紛紛低下了頭。


芬克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了下來。我,第二十七遠征艦隊的蘇隆芬克上將,向暗鴉之主謙恭請安,並在此將這支軍隊的指揮權移交於‘帝皇之子’。說罷,芬克就舉起了自己的佩劍。


大廳已是一片死寂。盯著瓷磚棋盤式花紋的芬克現在腦子裡正想的是——克拉克斯是如何看待這些對其行跪拜之禮的人。克拉克斯並不是芬克會見的第一位原體,但每一次會見原體的壓迫感他可以說是從未減輕過。


突然,風雨將至般的壓迫感消失了,大廳的空氣變得像雨後新息一樣清新。“收好你的劍,芬克上將,同樣還有你的指揮權,”克拉克斯道說。我們會在這裡一直呆到這次任務完成,然後我們就會投入到一場新的戰爭中去。請你們都站起來。我們在這裡是平等的,我等共投身於人類帝國的光榮事業。不論男女你們都不該在我面前行如此大禮。


芬克站起身來。他的艦長和指揮官緊隨其後,讓皮革品發出了咯吱咯吱的摩擦聲。他看著克拉克斯的臉,心中恐懼感竟然消失了,原體的個人魅力由令人敬畏退弱至刻人心間,彷彿他已經收起了自己原體之質。他的面容——一張常人之臉儘管仍然顯得巨大,但這絕非是超自然之物的面容了。他體型仍然那般雄偉,他在仔細凝視著芬克。但海軍上將想知道他是否已經得知了自己的敬重。


“我們正等著您呢,克拉克斯大人。我很高興您能對我們的求助報以響應。卡里奈人毫無妥協可言,而我在這裡所掌握的戰力還不足以讓這場戰役得以捷戰取勝。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花了這麼長的時間。這就是為什麼——”喋喋不休的芬克唸叨起了‘老家常’。他放慢了講話的速度。“這就是我們陷入僵局的原因”。


科拉克斯微笑著將手放在上將的肩頭。芬克則繃住了他的雙腿,以免得這份原體的輕撫把他拍倒跪地。


“請原諒我的不報而來。我只是想在暴露身份之前評估一下當前的局勢。”


“您乾的很不錯,大人。”


“也許吧,”克拉克斯說道。我原本的初衷是通過威懾戰術來讓他們就此屈服。可惜他們回懟了,這對他們的人民是有害的。現在我們必須認真對待接下來會發生的流血衝突行動上。我很後悔。這場戰役有可能會造成大量的平民傷亡。


“大人,請隨我來。按照他們的編排,分與路兩邊的第二十七遠征隊的軍官們,組成了通往第二道門的兩列圍欄。在芬克一次示意下,通往一個餐廳的大門平緩地開啟門戶,那裡有一張被來自十幾個世界的美食重壓下嗡嗡呻吟的圓桌。“我們準備一些點心。”


“你們本不必如此,”科拉克斯平靜地說道。“我們的口味簡單的很。”


芬克在心底咒罵起了做事不周到的自己。克拉克斯從小在監獄長大。他並不貪圖於享受。他可能已經被冒犯到了


“我很抱歉,大人。如果你願意——”


科拉克斯對他又報以了一陣微笑,從而止住了他的道歉。他完整勻稱的牙齒比他的面板還要白潔,簡直是完美無瑕。“簡單的口味可以偶爾放縱一下。我非常感謝你的盛情款待。我只是想說明一下,你不必要為我們做什麼特別工作。就像我說的,你們應該把我看作是與你們共事的同志,而不是你們的尊主。”


芬克躬身致謝。這群人魚貫而入於餐廳。他們為軍團士兵提供了加固的特大座椅,桌子的高度也足以容納他們的體形。凡人被帶到比標準型椅還要高的椅子上,這樣的話就所有的人都可以平等地用餐。克拉克斯有一個王座,這是他超凡巨體的專屬座位,它太大了,就像從一個神話王者的紀念碑上偷來的東西。


落座之後,科拉克斯指著坐在他旁邊的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戰士,開始介紹起了他的同伴。


“這是布蘭恩·涅夫和阿加皮託·涅夫指揮官”他介紹道。二人朝海軍上將點頭示意。就從他們同行來看,他們還是年輕的一輩,可他們卻已身居如此高位。這是納斯圖裡·埃夫雷妮婭。他指向了一位大約在四十五歲左右中年女性,然後又指向了另一個軍團戰士。這位戰士是蓋裡思·阿倫迪,我的‘暗影守衛’總隊長。你在這裡看到的大多數人都是從救贖星星期起就與我同甘共苦之人。他們是我最信任的同志和忠誠的顧問。無論你要對我說什麼,都可以對他們說。在這個房間裡毫無祕密。”


克拉克斯用同樣的語術介紹了其他人。他們都是和克拉克斯共事已久的老同志,芬克突然意識到這些軍官中很少有泰拉裔存在,當他以禮貌而冷淡的方式介紹起他們時,這種感覺變得更加強烈了。只有在提到一位頭髮花白且面板黝黑——被克拉克斯稱呼為蘇庫努的老連長時,原體這才浮現出了喜愛之情。最後,克拉克斯開始介紹起了隨行的凡人。


芬克越想越奇怪,克拉克斯居然把埃夫瑞妮婭同第一批軍團士兵一道介紹。


科拉克斯的星語者領袖、影中救星的領航員、他的艦隊後勤人員、他的主力艦的四個艦長,以及幾位輔助兵團的軍官都出席了,團長名叫凱烏斯·瓦列裡烏斯,是聖獸兵團的指揮官。聖獸兵團與暗鴉守衛的合作關係早已眾所周知,那瓦列裡烏斯能坐在科拉克斯的左手邊自也就不足為奇了。


芬克與原體之相距著幾個位子。如果把指南針放在桌子上,那就是科拉克斯在北,芬克在東,而第二十七遠征軍的軍官團隊則坐在西邊。


各式美酒被擺上了桌。芬克曾命令艦隊中最優秀的工匠為原體制作一支特別的杯子。克拉克斯似乎沒有注意到它的做工,但芬克認為,這隻用許多精巧的雕刻鑄造而成的金制高腳杯,在被克拉克斯的黑色手甲握於手中時,會顯得杯子與其十分的搭配。他對原體又恢復了先前的敬畏之情。


“我們不會花太多時間來討論戰略問題的,將軍閣下,”克拉克斯談起了正事。宣講者森特里爾已經給我做了全面介紹。這裡沒有高效的中央政府。儘管卡里奈星堅持著統一狀態,但這一千個衛星在地理上彼此相距遙遠,在態度上也是孤立主義優先。所以它們的失敗將會是板上釘釘。”


“大人,”芬克開口了。“如果我可以的話”。他挑起了一些他不想吃的美食。事實上,他一直期待著這頓盛宴,這比他在戰役中吃過的任何飯菜都要可口,但他現在的胃卻硬如鐵球。芬克認為,在延遲迫使卡里奈服從這一戰略上他是有責任的。克拉克斯肯定也是這麼想的,不管他有沒有表現出來。“當我們在這裡的時候,千月已經開始組織起了反擊。出現在我們眼前的聯合政府艦隊形成了統一戰線,由遠途旅人號負責指揮。如果是單打獨鬥,我們是可以幹掉這些艦隊的,但如果讓它們集合一起,那數量就太多了,這樣的情況我們無法正面對抗,而且現如今他們的紀律性一直保持的很好。我擔心他們一直在此拖延時間。千月上的火力交叉點有可能將任何主要的進攻戰力轟成碎片。這就是為什麼我沒有親自下令進攻。他們會把我們困在原地,然後從四面八方對我們實施轟炸。我冒昧地去通知你,對此我深表歉意,但這裡的情況很不穩定,而且已經起了變數。”


“一個指揮官應該說出他的想法,”克拉克斯說道。“但是你說得沒錯,我曉得這些因素。這個星區不會因遭到大規模突襲而陷落。”


“您有計劃嗎?”芬克發問道,他立刻覺得這樣的問題簡直是愚蠢至極。他當然有計劃。他可是一位原體。


即使克拉克斯認為這是一種侮辱,他也沒有表現出來。“當然有。我們將攻擊關鍵衛星來破壞你們艦隊所擔心的這些火力節點。我們要迅捷無聲地來辦這件事。除非我的戰士把槍們抵在了他們的頭上,否則他們根本就不會知道我們是從哪裡發起進攻的。在不流血的征服中,我們將要向這個星區的人民展示我們所言的真理。我們要讓他們的領袖懼怕我們。這沒有必要濫殺無辜。一旦少數人倒下,更多的人就會投降。斬首精挑細選的目標會破壞他們的組織能力,以防他們的頑強抵抗。”


“這個戰術很好,大人,但他們頑固的很啊。”


“這是可破之件,固執並不能抵抗住特種作戰,也無法前去抵擋恐懼。”


“請問我的部隊需要做些什麼呢?”


“帝國軍和艦隊將會撤到後方”。“就是你的人,”克拉克斯看著聚集在一起的指揮官和將軍說道,“一旦奪取了一處千月,你們就會被要求執行守備任務。”。這種虛式戰術下的戰爭不適合你的部隊,我相信你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否則你已經是這個地方的主人了。”


芬克變得緊張了起來,他是受到原體的批評了嗎?


“然而,你們都將在這場作戰中發揮重要作用,你們在駐守和最後行動中的貢獻將是無價的。首先,我要求你設立警戒線。帝國艦隊要牽制住聯合政府的艦隊阻止他們來擾亂我們的行動。我預計對第一批目標衛星的下降作戰會很容易,但如果在第一輪作戰結束後,千月的千位領主還不就範,那麼第二次再實施這般把戲就會變得難上加難。”


“很好,我的主人。也許您能向我的軍官們提供——”


“稍微等等吧,你已瞭解我所說的劇本大綱。現在,讓我們享用你宴請我們的饕餮盛宴吧。”科拉克斯露出一陣不太令人信服的微笑“我的同志們會發現體驗一下有錢人的生活還是挺有趣的。”


這位上將確信,原體是為了顧及芬克的臉面而變得自相矛盾。芬奇感激地點點頭,假裝沒有看穿克拉克斯略有笨拙地在迎合他的意圖。


“現在,各位,開吃吧。”克拉克斯說道。


芬克再一次想知道自己是否起了冒犯之舉。


原體的問題在於。”他的前任只會在交接指揮權的時候曾對他說過“原體的問題在於他們是原體。”這話在芬克聽來顯得十分油嘴滑舌,但這位老將隨即又拓展了他的觀點。“你最好要把他們當成舊神一樣被侍待,而並非凡人一樣。每位原體都是不同的,沒有一條準則適用於所有人。奉承一尊神就會侮辱到另一尊。只得用正經之道來平息他們的怒火,對神來說,只有你在瞭解諸神獨特的神性,你才能崇拜大吉。”


當時,他認為這是對帝皇世俗信條的褻瀆之言,但隨著時間推移,他終於明白了這句老人言是多麼的正確。就同許多附有智慧的金言一樣,這是對教律大綱挈領的集合,芬克想起他所知道的舊日宗教所傳達的種種教律——是在喝下母乳時感謝神的恩典,而這種教律只適用於慷慨之心且長期缺席的神明。如今,芬克不清楚這尊神明究竟遵循哪種教律,更糟的是,他就坐在離自己的不遠處。


在安靜的交談與吃飯的聲音掩護下,芬克轉向坐在他身邊的軍團戰士,作為泰拉裔的蘇庫努,他希望這位阿斯塔特能夠解噠這個令其不安的問題。


“告訴我,連長,”芬克平靜地問道,“所有的泰拉裔都在哪裡?這裡的大部分戰士都是拯救星裔。在我曾效力過的其他軍團中,可是有很多來自王座世界的戰士啊。”


“這與你有什麼關係?”蘇庫怒溫和地回道。


芬克吃了一驚。今天似乎是他的“冒犯”日但他還是挺了過去。“我想知道我在為什麼樣的原體服務。克拉克斯是我所服侍的第三位原體。“瞭解他們的特點是我在其他人手下取得成功的關鍵,”上將如實交出了自己的答覆。


在與同志們邊吃邊聊的蘇庫努轉身瞥了芬克一眼。芬克本以為他會拒絕回答,並埋汰自己情商很低,但壓低了聲音的蘇庫努,卻笑了一笑。


抱歉,我只是開個玩笑。我們抵達之後,你看來有些不舒服。”


“與帝皇的子嗣們共同就餐絕非易事。”他裝作接受了慰藉,但仍然顯得十分緊張。


“如果那麼易於相處,那他們就不是原體了。”他一邊說著一邊用力咀嚼著一種稀有的軟體動物“讓我來為你介紹我的尊主。克拉克斯是壓迫的敵人,是人民的朋友。他在人民之中長大成人,受其教導。舊軍團的戰士和救贖星的解放者們在戰術偏好上或許相似,但在心理方面上簡直是天壤之別。吾主認為舊軍團過於依賴恐懼和屠殺來確保作戰的順利。那不是他所常用的手段,他們太像曾經被他推翻的了。”


“這太像午夜領主了。”


蘇庫努嘆出了一陣十分機警的表情,從兩面之處便可發現。


“我發現原體正在竭力地與他的兄弟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芬克說道。


“有些相似之處,但他們都是獨一無二的。有很多的泰拉裔戰士都被流放了”

“他的說法和這不同,但我是這樣想的,”蘇庫努承認“科拉克斯大人曾嘗試過,但組成舊軍團主體的旱生裔實在是太沒素質了,他們教化不通。現在,軍團主體中只剩下少數像我一樣的泰拉裔指揮官。那些級別太高,無法一下子剝奪指揮權,或是太過危險無法肅清的泰拉裔,會隨著徵兵行動的進行被分批劃入到了掠食艦隊中去。我們雖說甲色相同,但卻都各散四方。”


“但據我所知,曾經的暗鴉守衛在荷魯斯的領導下擁有著顯赫的戰績,克拉克斯是下了什麼樣的決心來驅逐這些老兵的呢?”


“克拉克斯絕非冷酷無情,”蘇庫努解釋道:“他將他們肅清,是因為他們與他的價值觀意見相左。人的生命,自由與正義在他看來是神聖的。他說自己不會殺死千月的人民,只會斬首他們的領導人時,他就是這麼想的。”


“你是泰拉裔,但仍擁有指揮權。”


蘇庫努對其回以了真摯的潔白微笑“因為我不是旱生部落的人。我來自非洲部落,我一不是奴隸主,二來我也對老戰友的種種做法持有批評態度。單憑這一項,我就深得了原體的喜愛,因為他可不是任何暴君的走狗。”


“那麼他更偏好於自己的同類。”


“像克拉克斯這樣的人就是實打實的獨行猛虎。但如果你的意思是他更喜歡來自救贖星的連隊,那倒是真的。這種偏愛現已是人盡皆知。克拉克斯來於救贖星,他們共行一道。”


“那其他人呢,比如那個女人,我也曾見過原體非常尊重一些未經基因改造的凡人,像是對待朋友一樣同他們交往,他們大都天賦異稟。那她又有何等天賦?她是編劇?還是一位詩人?”


蘇庫努笑了起來“你是說埃夫雷妮婭?你把我們的尊主同帝皇的其他子嗣誤混到一起了。她是一位出色的戰術大師,也是勇敢的戰士,她之所以能留在他身邊,那只是因為他們打小就相依為命。”


“就像……”芬克皺起眉頭:“就像姐姐一樣?”


蘇庫努諾點了點頭。


“我從未聽說過這等奇事。”


“這麼跟你講吧,”蘇庫努大吃了一口盤中的吃食,他一邊玩弄著叉子直至下嚥他才開始作答“她是克拉克斯的家人,明白嗎?儘管他是如此的強大的原體,但他也是有人之情慾的。”


“我明白了。”芬克點了點頭,這番說法絲毫沒有削弱暗鴉之主所含有的威脅。


“不要拿他對凡人的感情誤認為一種缺點。正如我的同志們所實見的那樣,如果處於必要情況,他也可以變成一位冷酷無情的殺神。”蘇庫努瞟了一眼他的基因之父“我建議你不要讓他受限於一種作戰方法,而且我也不會對你一開始向科茲秋援這件事上做評價。他會拿下這所謂的千月,你大可放心。讓他順其本心的去辦事就已經足夠了。”


芬克點了點頭。


“真是一頓美餐,”蘇庫努一臉滿足地放下刀叉:“我不認同出生於救贖星的弟兄們那麼熱衷的借鑑,多謝款待了。”


來自上千個世界的饕餮美餐在芬克口中已變得寡淡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