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正名:實非嫉賢妒能、心胸狹隘之人
一部《三國演義》讓周瑜蒙受了難以洗刷的“不白之冤”,一代名將也幾乎成為了嫉賢妒能、心胸狹隘的“代名詞”。為什麼這麼說,因為查閱史料得知,歷史上真實的周瑜與演義小說裡的形象截然不同。
先說氣量。關於周瑜的人品,史書上評價很高。陳壽說他是“性度恢廓,大率為得人”。也就是說周瑜心胸豁達,很受人敬重和愛戴。據《三國志》記載,曹操曾派遣能言善辯的謀士蔣幹遊說周瑜,蔣幹回來後,稱周瑜是:“雅量高致,非言辭所間!”劉備也誇周瑜是:“公瑾文武籌略,萬人之英,器量廣大。”讚揚周瑜的,既有自己同事,又有對手和敵人,這說明,周公瑾的氣度在三國時代是眾所公認的。
《三國志》還記載了“瑜與程普不睦”的故事。在化解與程普的矛盾中,周瑜充分展示出了氣度和雅量。程普是東吳的開國元勳、三朝元老,將士們都尊稱他為“程公”。起初,他見周瑜年紀輕輕,職位卻比自己高,心裡看不上,且又有幾分不服,於是,他經常對周瑜冷嘲熱諷,屢加欺辱,“普頗以年長,數凌侮瑜。”對此,周瑜非但沒有記恨,反而以寬厚博大的胸襟一一忍受下來,“折節容下,終不與較”。遇到重大軍情,周瑜還親自到程府虛心請教。周瑜謙遜禮讓、以德服人的風度,讓程普備受感動,程的態度也隨之發生了變化,“普後自敬服而親重之”。後來程普逢人便說:“與周公瑾交,若飲醇醪,不覺自醉。”老將程普的話是對周瑜人格魅力最形象生動的概括。而從其他正史典籍中,也都不曾看見過關於周瑜“氣量狹小”的記載。
再看戰績。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九月,曹操親率80萬大軍南下,擊敗劉備佔領荊州後,目標直指江東。東吳“將士聞之皆恐”,以張昭為首的謀臣認為應該降曹,就在孫權猶疑難斷之刻,是大都督周瑜力排眾議,力主聯劉抗曹,並正確分析了自己的優勢和曹軍遠征的種種弊端,使孫權堅定了抗曹的決心。接下來,周瑜指揮若定,運籌帷幄,使用黃蓋詐降和火攻之計大破曹軍,“蓋放諸船,同時發火。時風盛猛,悉延燒岸上營落”。一時“飛埃絕爛,燒盡北船,北軍大壞,曹公退走”。“赤壁之戰”以孫劉大獲全勝而告終。
唐李白在《赤壁歌送別》中雲:“二龍爭戰決雌雄,赤壁樓船掃地空。烈火張天照雲海,周瑜於此破曹公。”宋代戴復古也曰:“想當時,周郎年少,氣吞區宇。萬騎臨江貔虎噪,千艘列炬魚龍怒。卷長波,一鼓困曹瞞,今如許。”這說明,在這個歷史上以少勝多的經典戰役中,大破曹操的總指揮應是周瑜(諸葛亮當時只是“孫劉聯盟”的使者,實際上並沒有參與作戰)。“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北宋大文豪蘇東坡也如是說,可見,周瑜才是“赤壁大戰”的頭號功臣。
的確,歷史上的周瑜是東漢末期傑出的軍事家,他徵江夏、伐黃祖、建水師、定江東、燒赤壁……叱吒風雲,無堅不摧,幫助東吳孫氏打下了半壁江山。孫權稱帝后,曾多次流著眼淚對公卿大臣們說:“孤非周公瑾,不帝矣。”可惜,天妒英才,公元210年,周瑜領兵攻打西川,行至巴丘(今湖南嶽陽)時,箭傷發作,病死途中,年僅36歲。
既然史料記載清晰可鑑,赤壁之戰的“男主角”並非諸葛亮,周瑜也決不是心胸狹窄、嫉賢妒能之輩。可是,為何到了《三國演義》裡,周瑜卻變成了一副令人“厭惡”的面孔呢?
其實,“醜化”周瑜在羅貫中之前就已現端倪,三國之後,關於魏蜀吳的“正統”之爭一直不絕於耳,三國人物的是非善惡也是反反覆覆、褒貶不一;發展到南宋,理學家朱熹“尊劉貶曹”的觀念佔據主流,諸葛亮的地位日漸提高,而周瑜的形象開始大打折扣;到了元代,周郎的聲譽每況愈下,在《劉玄德醉走黃鶴樓》《兩軍師隔江鬥智》等元雜劇中,都將周瑜描寫成了心胸狹隘的“小人”。《三國志平話》裡的周瑜亦是如此,小肚雞腸、好妒忌、愛生氣,最後被諸葛亮活活氣死;到羅老先生筆下,更是演繹出“三氣周瑜”、“賠了夫人又折兵”、“既生瑜,何生亮”等一段段精彩紛呈、膾炙人口的故事來。
《三國演義》刻意“貶低”周瑜,另一方面也是出於小說藝術的需要。羅貫中承襲了“帝蜀寇魏、尊劉貶曹”的創作思路,諸葛亮作為小說的第一主人公,作者當然會不遺餘力地去烘托、渲染。為了突出諸葛亮,羅貫中不僅虛構了許多情節,還巧妙地“移植”了周瑜的功勞。比如,諸葛亮舌戰群儒,智激周瑜,這才使得孫劉成功聯盟共同抗曹;草船借箭,巧借東風,周瑜方能赤壁建功,否則就會“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了。對周瑜性格上的“惡搞”,也是為了映襯和對比諸葛亮,周瑜氣量狹小、意氣用事,方能顯示諸葛亮的寬巨集大量、沉穩老辣;周瑜處心積慮,諸葛亮則從容不迫;周瑜魔高一尺,諸葛亮就道高一丈。可嘆!周大都督雖智勇兼備,但在諸葛亮面前,卻總是捉襟見肘,生生地淪為了陪襯。
儘管《三國演義》裡周瑜的“劣跡”已家喻戶曉,但是,小說終究是文學藝術作品,不能等同於歷史的真實,對於那個“聲譽不佳”的周瑜,我們不妨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