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累死了。哎，其實您何必要親自動手呢，直接將人送回去就好了，雪小姐總不會見死不救吧。”

“她的心思不好說，尤其是一再受挫，正是一肚子火的時候，誰撞上誰倒黴，你沒看我這幾天都儘量避開她嘛。”

“說的也是，可是憑我們也照料不了他呀。”

“能拖一日算一日吧，這件事艾漪兒不會多嘴，塞上雪更是不想生事，只要我們不說，瞞個兩三天還行。他的情況不太好，如果今晚能退燒的話，那麼問題不大。只是長此以往，他的身體怕是受不住。”

塞上雪向來不管他人感受，只在意自己是否盡興。顧韶音所受之苦，十有八九是因為冬兒提到的那句話。楊若清一想到若是受羞辱的是自己，就忍不住渾身發冷。哪一天顧韶音不在了，而燕榮澤也護不了自己，那麼塞上雪很可能一展野心，將自己據為己有，那時候自己的下場未必會比顧韶音好哪去。

脣亡齒寒，他如何能不心驚，看向顧韶音的眼光中也多添了一分同情。如果沒有自己的出現，塞上雪就算不對他有多好，至少不會遭遇這種無端的折辱。可若是當初塞上雪沒有見到自己，她或許也只會將顧韶音當作普通的情人罷了。

韶音二字既是賦予了顧韶音無上榮寵，也帶給了他最絕望的宿命。尤其是在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情況下，他的存在就顯得很多餘了。如果因此病死了，塞上雪倒是可以就此擺脫一個累贅，何樂而不為呢。

“公子，咱們很快就得上路。顧、顧夫人傷成這樣，是根本趕不了路的。”

“他正是清楚這一點，所以才勉力支撐。因為一旦讓人知道了他的真實情況，最好的可能是被送回去，可最壞的結果就是直接處理掉。在燕榮澤或是塞上雪心裡，他並非是不可或缺的，尤其是因為我的存在，他才隨時都可能被替代。”

“您是在自責嗎？”

“這種時候自責於事無補，我們能做的就是儘量拖延時間，給他養傷的機會。告訴孫廚，顧韶音的飲食也一同由你帶過來。”

“嗯。”

楊若清讓冬兒下去先休息，畢竟晚上的時候還得麻煩她來照顧顧韶音。楊若清取來蘸溼的布巾蓋在顧韶音滾燙的額頭上，希望能借此緩解一二。如今人事已盡，須得看他自己的了。在絕對的權利面前，人命顯得無足輕重，對那些掌控一切的人來說，死一兩個甚至幾十成百上千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只有他們在意的利益。

這個道理想明白，便不會有那麼多難受的情緒。楊若清正是因為想得通透，才不會被他們編織的感情陷阱所欺騙。可顧韶音恰恰相反，他太相信塞上雪，以致於將她當作了一切。所以當他面對被拋棄的那一刻，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即便塞上雪如此對他，他心中卻未必真的恨她。也許這世上的感情便是這樣沒有道理可言吧，付出未必會有回報，真心也會遭無情踐踏。師父曾說太容易得到的東西是不會被珍惜的，塞上雪就是得到了太多，所以才不會輕易去在意所謂的真情。有權有勢，她不怕那些人倒貼上門。

“唔，不要、不要！”

“……”

原來只是燒得說糊塗話，可未必不是真話。他性子軟弱，一直被塞上雪牢牢拿捏，沒有自己的主見。不知經此一事，會否有所改變。楊若清是有心將他收歸己用，但這樣純真善良的人，楊若清真的不想利用他去達到自己的目的。

可是燕榮澤早晚會知道這事的，以他的殺伐果決，斷不會為這樣一個人絆住腳步。就算礙於自己的面子不會當面殺死，也會派人暗中處理掉。他想讓自己也變成他那樣的人，但是楊若清卻有自己的底線，絕不會受他的影響。

不多見，塞上雪還是知道了這事，她沒有自己來，而是派人來打探訊息，有意將顧韶音接回去，但是被楊若清婉拒了。來人不敢生氣，只得悻悻然回去稟告。冬兒擔心塞上雪會親自上門要人，但楊若清卻示意她不用擔心。塞上雪即便來要人，也不會那麼大張旗鼓，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但是他錯估了塞上雪的厚臉皮，她居然堂而皇之地帶了十來個人闖進了自己的房裡，一下子佔據了大半空間。冬兒嚇得躲到了楊若清的身後，而床上的顧韶音依舊昏迷不醒，整個人燒得迷迷糊糊的。

塞上雪一擺手，手下的人便準備過去將顧韶音抬走。但是他們忽略了一個人，楊若清。他是絕對不會讓塞上雪就這樣將人帶走的，顧韶音受傷自己多少也是有責任的，所以這個時候他不可能置身事外隔岸觀火。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能帶走他！”

“呵，楊若清，你似乎沒搞清楚一件事，他可是我的人。”

“我很清楚，他會傷成這樣，都是拜你所賜。”

“可造成一切的人不是你嗎？”

“他的悲劇起始於你將一個不存在的人強行附在他的身上，你敢說在和他享魚水之歡時心裡眼裡看到的都是他這個人嗎？”

“……”

“你自己做的孽，你都不覺得虧心，我有什麼好愧疚的。”

“他要是有你一半伶牙俐齒，也不至於在我身邊都混不出個名堂來。今天我是一定要帶走他的，義父讓他來照顧你，可現在卻反過來要你照顧他。義父若是知曉此事，必會埋怨我做事不當的。”

“你可以試試看，能不能從我手中帶走他！”

“楊若清，你可別逼我！”

“呵，這話可真是好笑。一向都是你逼別人，誰敢逼你呢？”

“……你們還傻站著幹嘛，還不動手！”

楊若清不敢懈怠，將打碎的茶杯碎片捏在左手，但凡他們敢妄動，便要讓他們付出代價。他出招極快，竟是衝著他們身上的要害襲去，所以那些人不但沒有得手，甚至還因為閃避不及身上多了幾道血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