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雪暗罵一聲廢物，便讓他們停止了攻擊。確實以這些人的實力，即便是在有孕的楊若清手下也過不了幾招。他能提前做好準備，便是料到自己一定會來。再僵持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如果因為打鬥而使楊若清受傷進而流產，燕榮澤決計饒不了在場所有人。

“罷了，你那麼在意他，我也不強人所難了。若是義父問起，我也可據實回答了。”

“你本就不是真心對他，帶他回去也不是想為他治傷。至少他在我身邊能活得長久些，少受些活罪。”

“哼，你非要這麼自以為是，那我也無話可說。可你最好別忘了，只要我還活著一天，他便是我的人，連你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你死了，他便可以解脫了，我亦是如此。”

“……你就這麼盼著我死嗎？”

“你的存在不僅對我而言是一種威脅，對其他人也是這樣。想要你死的人，怕是從長安排到洛陽都不止。你心裡比誰都清楚，自己有多招人恨。”

“哼~”

或許是不甘心，塞上雪氣得揚長而去，門被砰的一聲關上的聲音差點讓冬兒以為門要壞掉了。這幫人氣勢洶洶地來，走時也不改招搖、盛氣凌人。如果不是礙於燕榮澤的情面，塞上雪說不定連同楊若清一同掠走了。

“公子你還好吧？艾姑娘說過您不宜動武的，您又何必為了這個人跟雪小姐刀刃相向呢？”

“我沒事，這點分寸我還是拿捏得住的，不礙事。如果今天我讓她將人帶走，明天他就是一具屍體了。”

“！！！”

“你可是不信？”

“不，我相信雪小姐狠得下心。只是您這樣冒犯她，讓她失了臉面，她怕是會記恨您。”

“她恨我也不是第一天了，我也不在乎讓她多恨一點。如果能讓她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倒是可以想法子絆扳倒她。”

“您可不能冒險吶，孩子重要。”

“我知道，她這個鬼精的人哪有那麼容易上鉤。”

楊若清知道塞上雪的耳目不比燕榮澤的少，而且為了避嫌幾乎只安排了幾個明顯的守衛做眼線，也是為了讓燕榮澤看到她對自己的孝敬。她亦有反叛之心，不過她不會在準備不夠充足的情況下冒險一搏，要動手便要拿下一切，否則不但前功盡棄，也會被燕榮澤無情地處死。

所以她和自己一樣在等，等一個合適的機會，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種賭徒心理很多人都有，但是能夠一朝成事的卻是寥寥無幾，畢竟上天不會眷顧每一個賭徒。楊若清什麼都沒有，但是與之有關聯的人卻是越來越多，讓他心有掛礙，所以不似以往那樣豁得出去。

楊若清心中雖有擔憂，卻還是得為了自己和腹中的孩子著想，放寬心該吃吃該睡睡。燕榮澤也遣了葛先生來詢問顧韶音的情況，不過比起塞上雪的直白，他倒是多了一番迂迴的心思，讓楊若清不好當面發火。

當然了，他也清楚現在將人帶走多半是不可能了，畢竟連塞上雪都吃了癟，可見楊若清不是吃素的。硬要打起來的話誰吃虧還說不定，但楊若清有個萬一，誰也擔不起燕榮澤的怒火，所以他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顧韶音不給楊若清帶來更大的麻煩，他便不會多事。

這樣下來，顧韶音總算是有個安穩的地養傷了。但葛先生也提點了楊若清，行程不會因為顧韶音的關係而耽擱，這一點他最好記牢了。若成了大家的累贅，燕榮澤第一個要他的命。對此，楊若清也只能默然點頭，這是燕榮澤能給的最大的寬容。

夜半時分，楊若清早已在偏房睡下了。而冬兒也枕著自己的胳膊有一搭沒一搭地眯著眼，這也難為她了，幾乎都是她在守夜。顧韶音好得很慢，畢竟誰都不捨得在他這樣身份的人身上費功夫，饒是有楊若清和冬兒的悉心照顧，也只是有驚無險地退了燒，人卻還是沒有醒來。

紗布和藥材用了不少，還好當時從艾漪兒那裡拿了不少，不然要擠兌了楊若清的藥，顧韶音就死定了。燭火忽明忽暗間，冬兒察覺到牆上似乎有影子在動，可當她回頭的時候，窗外卻什麼都沒有，好像是她看花了眼一樣。

但她跟在楊若清身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警覺性還是有的。多半有人在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好向他們的主子稟告。不過這裡被燕榮澤層層布控，除了塞上雪恐怕也沒人敢有這樣大的膽子。她其實還是害怕自己投靠楊若清的事被塞上雪知道的，那意味著自己的退路被斷得一乾二淨。

對方只是監視卻沒有進一步的舉動，也可能是衝著顧韶音來的。以塞上雪的性子，怎麼可能如此輕易罷手呢？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們總有防備薄弱的時候。她現在總算明白楊若清這些日子以來過得有多艱難了，時時刻刻被人監視不說，還要小心別人的算計，換做是自己的話，早就崩潰了。

正當冬兒為此擔憂的時候，床上的人隱隱有醒來的跡象。昏睡了這麼長的時間，顧韶音腦子裡跟一團漿糊沒什麼區別。他甚至都記不清自己怎麼會出現在楊若清的床上，僅存的一點記憶還是自己忍著傷痛來看望楊若清。

“顧夫人，您醒了？”

“水、水……”

“您是要喝水吧，婢子這就給您倒去。”

冬兒身手利索，很快就倒來了水。而顧韶音喉間如同火燒般沙啞，正亟需這口生命之泉救命。他喝得很急，把自己都嗆著了。冬兒一邊為他順氣，一邊小心瞧著他的臉色。雖然大家都說顧韶音是個沒脾氣的人，但她總覺得，兔子急了都能咬人，何況是大活人呢。

但凡是個正承認，遭受這樣的折辱必然會心懷怨恨。可顧韶音只顧著喝水，其他的似乎還顧不上。他咕嚕咕嚕地連著喝了三杯才算解渴，這才有功夫打量起周圍的一切。他現在躺著的是楊若清的床，鼻間還能聞到很重的藥香，看來他是將自己的住處暫時給了自己，這份恩情讓顧韶音感動卻也不知該如何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