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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巴:德魯克“工業人的未來”的時代回聲?

某種意義上講,人類所有的知識、學問與智慧,都應該稱為成功學。畢竟,任何人的一生,本身就是一個不斷突破自然、社會與人性禁錮,最終通往與自然、與社會、與自己和諧共融的自由化過程。“這個過程中,如果沒有不斷的成功與超越,哪來的自由呢?而如果沒有知識與智慧的憑籍,又哪來的成功與超越呢?”柏明頓管理諮詢集團首席顧問胡八一認為,從多元成功的意義上看,成功學本來是個好東西。只是如今的成功學,已經被汙名化、妖魔化了。

成功學效應下的烏合之眾

目今大眾視野中的成功學,實際上是帶領人走向單純的發財致富、滿足人一個又一個慾望的速效性學問。但真正的學問與知識,不僅很多時候“書山有路勤為徑”,不可能是速效的,而且有時只能帶領人不斷接近真理與自由,並不一定跟物質財富有短期的正相關性。一些真正的學問大家、知識工作者,甚至一生清貧,為世俗難容,死後才能慢慢享受榮耀。也就是說,真正的成功學,其界定成功的標準,一定是多元的,而不是單純的發財致富。

那種用來保證承諾短期成功,與無止境慾望的激素性、催情性的成功學,其很多時候不是偽知識,就是反知識,帶有反人性、反社會的成分。很多成功學的知識體系中,“訓”的成分往往比“培”的成分要多得多。他們通過通過一套重複、斷言、傳染、狡辯、肢體、口號、權威、暗示、誇張、偏執與專橫的話語模式,把學員引入一種盲目、衝動、狂熱與輕信的封閉性群體狀態。這個意義上講,成功學大師更更像馴獸師,把員工當作猴子與山羊來馴導與戲耍。

“一些培訓師因為拿了老闆錢,一般都會站在老闆立場,讓員工體諒老闆,給後者洗腦、打雞血,消解掉了員工的個性、求知慾望與批判能力後,把員工培訓成企業龐大機器體系中的一顆顆螺絲釘,為企業打造所謂的執行力。這種成功學很適宜於高增長的外部市場環境。”胡八一說,這種環境容易給企業創造很多機會主義空間,但這也容易掩蓋企業很多管理上的問題。這個時候企業只需把員工訓練成麻木無知的螺絲釘,跟著領導意志執行就可以了。

但顯然,把執行力打造放在管理的重心,是建立在企業頂頂層充分理性的假設上。也就是說,企業執行力要取得效果取決於高層制定的企業戰略,其戰略、策略、方法本身一定要是科學而適宜的,至少不存在方向性問題。如果戰略出了偏差,超強執行力下的結果,很可能是“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畢竟,人類的理性總是不夠用。特別是在當前的環境下,網際網路、物聯網、智慧化、國際貿易戰、內需不足、政府變化萬千等種種不確定性,對企業戰略的靈活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加上年青的員工個性化越來越強,以往把員工刻板化、流程作業化、工業人化的非人格化模式,根本無法適應當前的市場環境了。這種情況下,甚至員工執行得越徹底,企業也會錯得越徹底!

何況,一群被洗腦過的員工,在法國社會心理學家古斯塔夫·勒龐眼裡,只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這群以非理性武裝起來烏合之眾,很容易摒棄個性,滋生出教條主義、責任淡漠、頑固偏執的心理,把自己的情感與思想融入到群體中,並藉助“數量即正義”之名行不負責任之事,進而給人們的身心健康造成極大破壞,也擾亂了正常的社會秩序。這也是為什麼成功學在特定領域依然大受歡迎,但一旦到了主流文化領域,卻人人喊打的根本原因。

“用成功學來培訓員工,實際上是企業老闆經營管理方法論上江郎才盡的一種表現。實際上,一個真正對客戶好的老闆,一定也會對員工同樣好,這種好的表現之一,便是用理性來武裝員工,而不是用成功學。因為他們明白,客戶服務的質量不僅取決於員工的態度與立場,還取決於員工對人性的深刻理解與洞悉,進而對服務的變通性、創造性供給。而一個只能把員工當作猴子與山羊來訓導的企業,其員工的非理性思維與行為,最終將給客戶價值帶來巨大不確定性,甚至往往是麻煩。”胡八一說,聰明的老闆成天盯著員工“要他幹”“要他按照自己的意志幹”,而智慧的老闆,則往往是千方百計地順應員工的基本人性,以一種制度性的激勵與約束方式,通過培養員工的權利意識、經營意識與責任意識,進而讓員工主動地要求“我要幹”“我要為創造客戶價值而幹”。

阿米巴拒絕“通往奴役之路”

這便有了對成功學的一種替代性學問的出爐,即阿米巴式經營管理模式。阿米巴是一種單體細胞式的變形蟲,對環境的適應能力特別強,能夠通過自身細胞的不斷分裂繁殖,來及時應對外在環境的各種變化。日本企業家稻盛和夫老人,把這個靈感運用到自己的企業管理實踐上,創造了一種阿米巴經營管理模式,結果一手創立了兩家世界500強企業——京瓷與KDD,還赤手空拳地拯救了瀕臨破產的日航公司。

事實上,在真正的科學性的阿米巴培訓與輔導過程中,我們見不到那種雞血式的群情激動、手舞足蹈、靈魂出竅與語無邏輯的場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斤斤計較”甚至討價還價式的分析比較與利益磨合,一種提出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理性探討,甚至是“洗洗澡、出出汗、紅紅臉”的批評與自我批評,以及一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成人達己式的共情與共鳴。

據胡八一介紹,阿米巴管理的精髓,就是從管理走向經營,把管理的問題交給經營來解決。把傳統的科層制企業、事業部制企業等,根據企業戰略及其它特點,劃分成一個個更小的阿米巴單元,把內部交付變成市場交易,讓這些阿米巴獨立核算,自負盈虧,實現企業全員經營,對每個巴長、巴員既有成本硬約束,又有利潤的硬激勵,企業老闆由此也像孫悟空一樣,為自己創造了無數個小老闆,既解放了員工,又解放了自己。

如果說,傳統成功學打造的是斯巴達戰士,那麼阿米巴打造的是雅典公民。阿米巴變革實際上是把員工從暴君的專制式管理中解放出來,把他們打造成理性經濟人、理性組織人,充分發揮他們的主觀能動性,並建立一種自下而上的市場壓力傳導機制,通過增強企業的適應性創新能力,以隨時應對外部市場的細微變化。某種意義看,阿米巴經營管理,實際上也是當下網際網路思維的最佳制度基礎,其既能成全員工,也能成就老闆。

但這僅是一種理論上的可能。阿米巴雖然價值觀健康,方法論也可謂科學,但如果不能注意與處理好阿米巴有效落地的一些前提與變數,企業實施阿米巴也不一定都能成功!

不過事在人為,關鍵還是看我們以什麼樣的一種心態去做,怎麼去做,怎麼與外部環境相融相生。事實上,通過對阿米巴的批判性與變通性的實踐與磨合,中國也有很多落地阿米巴取得了不同程度成功的企業,比如實行人單合一的海爾,實施責任中心的華為,實施分算獎的波司登、九牧王、恆安集團、普陽鋼鐵與水晶光電等!

條條道路通羅馬,很多知識與理論實際上是相通的。阿米巴經營管理思想,不僅迴應了馬克思、韋伯、哈耶克等社會學家的跨時代焦慮,也回答了德魯克等管理大師有關“工業人的未來”的企業變革命題,其不僅可能通過賦予員工確定的“地位、權力與功能”的角色,帶領後者走出“通往奴役之路”的“異化人”“工業人”困境,也可能引領轉型中的中國企業,真正地從外延性增長走向內涵式發展,走向世界經濟的舞臺中心。